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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寒暑,一千多个日夜。
从二十岁那年被挑断脚筋扔进这深宫,到如今二十三岁,龙娶莹觉得自己像一块被扔在角落里的顽铁,日日承受着骆方舟、鹿祁君、王褚飞三人轮番的锤打与淬炼。
骆方舟是烈火,用最暴烈的侵犯和羞辱灼烧她的尊严;鹿祁君是冰锥,用没轻没重的惩罚刺穿她的皮肉;王褚飞是铁砧,用无声的监视和鄙夷夯实她囚徒的身份。
她嬉皮笑脸地承欢,油腔滑调地讨饶,把那点土匪无赖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她让自己看起来像一条被彻底驯服、只知摇尾乞怜的母狗。终于,那根时刻紧绷的弦,似乎在他们眼中松动了些许。
尤其是骆方舟,许是觉得她这身“贱肉”再也翻不出掌心,偶尔在她“乖顺”时,也会流露出些许掌控一切的松懈。就是在这片刻的松懈里,她像最耐心的窃贼,用尽了三年光阴,才终于拓印下了边防图纸的最后一笔,并用一枚几可乱真的假符,换走了那枚能号令边关暗卫军的真正虎符。
东西到手,如何带出这铜墙铁壁?
鼠疫,天赐良机。
宫城里开始莫名其妙地出现死老鼠。水井边,御花园,甚至御膳房的食材堆里。恐慌像无形的瘟疫,蔓延得比真正的疾病还快。
龙娶莹的偏殿,成了“重灾区”。她甚至“不小心”让内侍在自己殿内角落也发现了那么一两只。很快,王城严令,所有人出入必须佩戴面罩,相互间保持距离。
那个像块磐石、连她出恭都得死死盯着的王褚飞,如今也只能守在殿门外,隔着那厚厚的面罩,用那双冰冷的眼睛远远监视。
够了。
龙娶莹知道,她等了三年,甚至赌上性命营造的机会,来了。
她瘸着脚,挪回内室最隐蔽的角落。图纸被卷得极细,与那枚冰凉的青铜虎符一起,躺在她掌心,沉甸甸的,几乎要压垮她的呼吸。
搜身严苛,藏在哪里都不保险。
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左臂上。那里肌肉结实,是早年土匪生涯留下的痕迹。她沉默地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沉甸甸的铜镇纸。
没有麻沸散,没有片刻犹豫。
她将左臂平放在坚硬的桌沿,右手高举镇纸,闭上眼睛,心中一片冰冷的决绝。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在死寂的殿内响起,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龙娶莹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眼前阵阵发黑。她瘫软在地,像一条离水的鱼,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断臂处钻心的痛楚证明她还活着。
缓过那阵几乎让她晕厥的痛楚,她白着脸,用颤抖的右手,拿起那枚用烈酒反复灼烧过的、昔日用来撬锁的金簪。咬着牙,沿着臂骨裂开的缝隙,将那卷图纸和虎符,一点一点,硬生生塞进了自己的骨血之中!
每一分推进,都像是钝刀子在刮她的骨头。她疼得浑身痉挛,下唇被咬得稀烂,血腥味充斥口腔,却始终没有惨叫出声。
用早就备好的干净布条紧紧缠住扭曲肿胀的左臂,遮掩住所有痕迹。她深吸一口气,撞翻了桌上的烛台。
“来……来人……我……我手臂摔断了……”她虚弱地呼喊,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痛苦与惊惶。
王褚飞破门而入,隔着距离,看到她抱着明显不自然弯曲的左臂瘫倒在地,冷汗浸透鬓发。他皱了皱眉,碍于“鼠疫”和男女大防,并未靠近,立刻转身去宣太医。
一切顺利。被疫病吓得魂不守舍的太医来得很快,战战兢兢上前检查。就在他低头触碰伤臂的瞬间,龙娶莹右手如电,藏于袖中的小铜印狠狠砸下!
太医软倒。
她迅速换上太医的官袍和面罩,将人塞进床底,拎起药箱,模仿着那惊慌的步伐,低着头,混出了宫殿,混出了森严的王城。
自由!
当她骑着偷来的马,狂奔在通往边关的官道上,凛冽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她却激动得浑身颤抖。断臂的剧痛此刻都成了凯歌。
她不要自己赢,她只要骆方舟输!只要把东西交给正在猛攻边防的敌军,骆方舟最外层的壁垒将瞬间崩塌!她仿佛已看到他皇座倾覆、众叛亲离的模样!
她不是没想过那个bug般的存在——裴知?。那个能窥探天机、宛如谪仙的男人。但她赌了!赌他不会时刻关注自己这枚“弃子”,赌他来不及反应!她付出了断臂的代价,等了三年,绝不能退!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当她终于赶到那片被战火硝烟笼罩的边关,听到震天的喊杀,看到冲天的火光,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快了!就快了!
她找到敌方大营,亮出身份(自称有重要军情),求见主帅。守卫引她入主帐。
帐帘掀开的瞬间,她脸上所有的激动与希望,彻底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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