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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结滑动两下,施予接了起来。穆成心那边很静,声音却有些闷,上来就问,“你在哪儿。”施予猜他可能去了酒吧没见到自己,所以打来,也可能是于非打了电话给他。他不确定,只含糊说,“在外面,怎么了。”穆成心,“哪个医院?”确定是于非联系了他,施予默默吸了口气,“已经检查完了,要走了。”穆成心那边静两秒,又说,“你不说,我可以问别人,到了医院就一层一层找,找不到就挨个房间问。”施予知道他真能做出来,沉默一阵,在对峙中说了楼层和病房号。穆成心来得很快,他随着飞快的脚步声出现在病房门口,在门口看到施予又突然停住,抿唇看他两秒,转身出去。他找值班医生了解了状况,之后又私下咨询了熟识的医生,对施予的病况完全了解后,才再回病房。这个时间,电视里播放的电影几经接近尾声。一周不见,穆成心低头进门也不说话,旁边两位病号没有陪床,他推了一张空闲的折叠沙发椅到施予床边,拉上床帘,默不作声地展开。他似赌着气,也不看施予。施予一直看着他,看了一阵,声音很轻地叫他,“穆成心。”穆成心不理,他便叫,“成心。”手上动作一顿,穆成心又继续,将床体压平,直接和衣躺下,盯着天花板回应,“我今晚睡这里。”施予对着他,始终没有确切的办法,“医生只要我休息,说不定明天就能出院,不需要人陪着。”穆成心不为所动,“我就要睡这里。”许是真的难受,施予无力再争辩,躺回了床上。几分钟后,隔壁床关掉了电视,被床帘虚隔的灯光也消失了。病房陷入黑暗没多久,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响起,旁边床的两位进入了梦乡,睡得很好。有两人睡得香甜,也有两人注定失眠。穆成心躺在硬床上,起初动了两下,发现会发出很响的吱嘎声,便保持一个动作不动,不出十分钟,就被硌得皮肉疼。他睡不着,抬眼往病床上看。暗中,他先看到施予的外轮廓,分辨两秒,才发现那人睁着眼,也在看自己。两人默默对视片刻,施予隐声一叹,垂眸按下病床的护栏,冲低处的穆成心伸手,声音很轻地说,“上来睡吧。”闻言,穆成心蜷在身前的手伸开,一顿,又攥回,没搭施予的手,只默不作声坐起来,爬上床,把护栏提回去,贴着护栏侧边躺好,闭上眼睛,又不动了。他的面容在黑暗中模糊,有人经过走廊,声控灯亮起片刻,才让施予更清晰地看到穆成心变尖的下巴。声控灯灭掉的前一秒,穆成心忽然睁眼,看向了施予。只一瞬,光亮消失,他的神色又变得不可察。但就那一瞬,已足够施予看懂他的情绪,抿着唇,湖泊一样的眸子里,盛着旁人不忍见的委屈和倔强。旁人尚且不忍,又何况施予这个不知不觉落俗的。他的落俗早有迹可循,他自己不能理解、想不通的那些作为,其实都只有一个原因。他在暗中望着穆成心,“怎么瘦这么多。”穆成心低着头,像是不想搭理施予,半晌后,才嘟囔,“换季吧,没胃口。”他贴着护栏就没动过,施予抬起挂着点滴的那只手,碰了碰他的腰,“床够宽,不用这么挤。”穆成心腿确实有些麻了,他往中间挪了一点,两人间的空间减少,但还是有可观的缝隙。他不知道施予有没有发现自己想让他知道自己在生气,又坚持片刻,到了极限,忍不住问,“你疼不疼。”施予很轻地回,“不疼。”穆成心好像哼了一声,“骗人。”“真的。”施予很淡的笑转瞬即逝,他从不觉得生病需要人陪,但当真的有人为他而来时,他才发现,这种需求被满足的话,好得令人苦涩。于是他又对穆成心说,“但还是谢谢你来陪我。”在今晚,穆成心每次回应前,都会停顿不短的时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任何时间都陪着你,但你不要。”不等施予说什么,他又说,“上次你向我伸手,是拿回钥匙。”施予哑然。初识时,施予认定穆成心只是心血来潮,天过去,就会失去兴趣。但时间过去这么久,真是一时兴起的话,谁会愿意受这个累和委屈。明白穆成心真心后,施予又想,穆成心该明白的,他们俩一个天一个地,就算天崩地裂,也不会汇入同一条河流。也不光他俩该明白,是谁都会这样认定。在这样的认定下,他自觉自己分得清,他只给予穆成心应得的好,不做他想。他以为自己分得清,掰得开,其实混得稀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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