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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跌坐在地的宁西月全身发颤，她哪有什么娘家？她能到何处去？宁西月在心底升起一种恐惧，无家可归，无依无靠，心中也漏了一个大洞，而且是一个无底洞，那个洞里有呼呼的凉风，吹遍了她的全身。她颤抖着身子，满脸呆滞，被梁知风拖起来，塞到马车里。“把车赶到宁家庄，让她去乡下叔叔家见识见识，若不然，她不知道自己的日子有多好过。”等梁母得信儿，追出院门时，马车已被赶出老远。梁母急得又是一阵咳嗽：“咳咳，知风……你……快把西月给我接回来，你这么一闹，西月怎么还有脸见人？你让街坊邻居和她娘家人怎么看她？”梁知风余怒未消：“让她出去冷静两日，又死不了。”等宁西月被送走的第三日，梁知风冷静下来，想去接妻子回来时，京城却传来讯息，四王爷惹怒圣上遭贬斥，说他有谋逆之心，圣上命三王爷清剿四王爷的势力，三王爷以清剿之名坐收渔翁之利，派人传令要他立即返回京城。梁知风想得简单，他以为宁二爷毕竟是宁西月的亲叔叔，又曾受他岳父宁致远多方照顾，必定不会亏待了宁西月。让她在乡下吃点苦头，收收脾气，他再回来时，就接她一起去西疆，夫妻俩自然有和美日子。宁西月的叔叔家，日子还算过得去，从前有哥哥帮扶，置了几亩田地，养着一儿两女，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只有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儿待字闺中。宁西月的婶婶，在新年时还曾去梁府拜访，曾有意无意地提过，想让宁西月与梁姑爷透透口风，可否为她小女儿宁玉莲说个媒，最好能搭上识文断字的高门女婿。当梁府的马车停在宁家柴门前时，宁二婶子还以为宁西月给她送好信儿呢，没想到是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被婆家赶出来，赶到了他们家，真是丧气！头几日，宁二婶子还能装装贤良，可是时间一长，越来越觉得梁府是彻底弃了宁西月，不但自家要供着她吃喝，还要跟她一起顶着不能生育和休弃在家的臭名声，她还有一个没出嫁的小女儿，还怎么说亲呢？“二婶子家里日子艰难，可不比西月夫家呼奴唤婢的享受，很多粗活都是要亲自动手，能出力气的绝不费银子，虽然天气凉了，但河水还没有上冻，总不能费着木炭去烧热水，所以说，洗衣服就到河边去洗，拿着棒槌锤一锤，也凉不到哪里去。”宁二婶子端着一盆脏衣服递到宁西月跟前，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不等宁西月回应，就甩手出了院门，去隔壁院子嗑着瓜子闲聊去了。宁西月端起脏衣盆时，手指上刺痛一片，这些时日，宁二婶子都会给她找很多活计来做，一会儿说天快凉了，让她去附近的山上拾柴，一会儿说家里粮食不够了，让她去别人收割完的田地里拾稻穗，家里的脏衣服，脏被子，脏鞋总是洗也洗不完。河水很冰，冰到了手指上细密的伤口，疼痛难忍。已经过了一个月，她被丢在这里，无人问无人管，像个粗糙婆子一样，任人差使，就为了混口饭吃，吃饭也吃的是粗粮馍馍，就着一口热水，而叔叔家小妹吃的却是白米粥，有时还会单独做一碗猪肉。宁西月把脏衣盆放到一边，坐在河边的岩石上，看着湍急的河流发呆，不知道顺着河流走下去，会走到哪里？若是溺亡在这河水里，是否就可以结束这样苦痛而无力挣脱的日子？“哎呦，这是谁家的小媳妇？这么冷的天气，还来河边洗衣服，小心冰着了身子，做了毛病，有你哭的！”宁西月侧首一望，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将一筐稻穗放置河沿上，正在挽袖子，想来是捡粮食刚回来，到河边来洗手的。老婆婆一沾河水就嘟囔道：“天凉了，往后洗手也只能回家烧点热水洗喽！你还来洗衣服，真是不爱惜自己！”宁西月抿着唇，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来到宁家村这么久，还没有人和她好好聊过天，她都忘了该怎样与人交流，就是整日的做活，做完这样，还有那样，总是做不完的活计。梁知风想让她知道，离开梁家，她只配过这样的日子！老婆婆忍着冷，勉强把手洗干净，捋好袖子，凑到了宁西月身旁，关心道：“你是谁家的？”“宁家的……”“哦，我知道了。”宁家村就不足一百户人家，谁家有个风吹草动，不出半日，全村都知道了，更何况是关于女人的八卦，被婆家丢弃的女人就是个笑话，嫌言传得更快，讨论的也更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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