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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天亮了，可以回家了，可是，家却不是原来的家，到处是尸体，到处是一脸死灰的收尸人。没来得及逃跑的百姓，还有奋战到最后一刻的兵士，尸骨摞成了山，鲜血染红了街道。宁西月站在城楼下，看着一群人将城楼上的尸体放下来，摆成排，男男女女，二三十具。有人在仔细辨认，有人在失声嚎哭，还有人抬着尸体疾步远去。她有些看不懂了，黄婆婆和纪朗去凑什么热闹，他们为什么叫着云河的名字？他们为什么流泪？为什么哭喊？云河去哪里了？会不会正在家中等她，等得太久了，会不会着急？会不会生气？宁西月突然转身，提起裙摆就跑，她要回家，她答应过云河，要在家中等他！可是，推开大门，再推开房门，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却不见纪云河。“他还没回来吗？他忘了吗？他忘了，我还在家中等他吗？”宁西月的眼睛里，蒙着一层雾气，流不出来，驱散不开，整个世界都灰暗下来，太阳刚刚升起，夜晚的寒气还未散去，她却摸摸索索着点燃了烛火。“云河，我在等你回家……”“你回来得多晚，我都等你……”宁西月坐在桌子旁，守着烛火，安安静静，也小心翼翼。那盏灯，绝不能熄灭，云河还没有回来。慕千渝坐在宁西月身旁，替她流泪，默默陪伴。梁知风守在房门前，守着他的西月，守着为另一个男人万念俱灰的宁西月。院子里来来往往很多人，有黄家人，有纪家人，还有躺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纪云河。他们吵吵嚷嚷，商量着纪云河的后事，按照风俗，请了先生，看了风水，天黑之时，两家人终于商量妥当。只需停灵一晚，明日辰时二刻，挖开原配黄氏的墓穴，夫妻合骨，葬入纪家祖坟。无论有多少人，无论有多么吵闹，宁西月自始至终守着烛火，安静等待，仿佛要等到地老天荒。黄婆婆亲自为纪云河，擦身，束发，换了新衣，随后搂着未曾说一句话，也未曾流一滴泪的纪朗，坐在堂屋里，守候到天明。太阳又升起来了，宁西月的眼睛依然不见光亮，如一潭死水，如乌云覆盖，如没有星星的夜晚，黑黑，沉沉，也空空。“月月，云河要走了，你去看看他，和他说几句话……”慕千渝的嗓音沙哑：“云河，也一定很想再看看你，和你说说话……”宁西月没有丝毫回应，直到唢呐声远去，院子里只剩下荒芜和冷寂，她那张惨白如纸人，却依然娇美的脸庞，才有一行泪珠滑落。“我今生都等不到云河了，就连那具尸骨都不属于我，可是，我知道，云河最爱的是我……”“云河不会喜欢我见他不好看的样子，云河也不会喜欢听到我和他告别的话语，云河只希望我，想着他，念着他，永远不要忘了他……”“云河只需要记得，我在女娲神庙前曾笑着说，我在等着他，一直都会等着他……”正如宁西月所言，纪云河很爱她，生前疼她，死后也疼她。头七烧过，宁西月被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那一日，她没有哭，而是又在大白天点起一盏灯，对着烛火柔声细语：“云河，我们生个女孩儿吧，他们都说，生女儿长得像父亲……”“云河，我不会忘了你，也永远不会忘了等你……”“云河，你不要忘了我，也不要忘了我在等你……”往后的岁月，她也不曾再为纪云河掉一滴泪，只是，每当相思难解之时，就会点起一盏灯，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往后的岁月，她也不曾在人前提过纪云河的名字，只是，每当孤独难忍之时，就会点起一盏灯，烛火跳跃间，仿佛她又回到了希城，回到了和纪云河恩恩爱爱的时光。【希望】经过一场战役，让四王爷在军中和民间有了威望，众人都默认他是希城之主，只是这个重担并不好担。前边有北金四万人马攻城，后边有刘标占着临城，不出兵，不放粮，王道又带着五千王家军偷跑，希城剩下不足三万兵马，还每顿都是稀粥裹腹，就靠一口气硬撑着。刘标的意图很明显，无论打赢打输，都让他四哥去打，无论打赢打输，他四哥的结果都是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等困境，简直就是把刘横放在火上炙烤，太阳穴一蹦一蹦地疼，他推开桌案上的纸张，单手拄着额头，闭上眼睛休憩，片刻后，有一双柔荑搭上了他的肩颈，轻轻揉捏。“四哥，不必忧心，再有二十多日，江水会慢慢融化，北金人来得了，却回不去，是攻是退，想来北金将领比你还要难以取舍，不如放宽心，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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