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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没有安全感,还是觉得此刻太过幸福。
班列就像流浪许久的小土狗,第一次被主人带回家,不敢靠太近,只敢用灵敏的鼻子嗅来嗅去。
“姐姐,你身上好香!”
班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带任何男女之色,只是一句再单纯不过的陈述句,非要说有什麽情绪在里面,恐怕更多的是卑微地讨好。
老房子水压不稳,轮到班列洗时,基本冰凉。
从荒岛重归文明社会,身体似乎也变得娇贵起来。
尽管洗的时候并未觉得哪里不适,但一出门,班列就打了个喷嚏。
他不安地捂住口鼻,那头长长了一些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将睡衣领口浸湿一大半。
云媞正坐在破旧沙发上,刚吹完头发,见他这样,招了招手,“过来。”
局促,窘迫,忐忑。
班列蹲在云媞身前,手都忘了该往哪儿摆。
“头低一点,擡那麽高怎麽吹?”
云媞毫不留情拍了下他的头顶,吹风机风速增大的同时,顺势将手插进发中。
不像黎星言那般乌黑柔顺,班列的发质并不算好,不过以他此前的身世,也是没钱打理养护的。
很快吹干,呼呼风声停下。
房间突然静得反常。
班列还垂首蹲在脚下,像等待主人发号施令。
云媞後知後觉意识到他不太对劲。
再仔细回想,这种不对劲已经持续了很久。
他们刚相认那段时间,班列还是个开朗粘人丶会主动出击丶也会开些小玩笑的非主流阳光大男孩。
而现在,他变得阴郁寡言许多,甚至很久都没见他笑过了。
“你还是斑斑吗?”云媞问。
班列倏地擡头,眉眼中的不安更甚,“我是斑斑啊,姐姐为什麽这麽问……是我做的哪里不对吗?”
云媞拽着他的胳膊,拖到自己旁边。
“你为什麽在我面前表现得这麽畏手畏脚?”
捏住班列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云媞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害怕我抛弃你吗?”
是的。
是的姐姐。
班列对鬣狗的身份没有认同感,不代表他对人类身份就得心应手。
不像云媞,做豹做人都游刃有馀,他其实找不到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
他只有姐姐。他最崇拜最喜欢的姐姐。
但姐姐最喜欢的是黎星言。
他们要是像大家说的那样,结婚了,永远生活在一起……
那他该何去何从。
这种不安全感,从云媞和黎星言掉入谷底失踪的一夜开始滋生,随着万亿吨被树木蒸腾排出的水汽,往复循环。
他被困在了那片雨林。
班列很少哭,当着云媞的面哭得像个孩子的时刻只有那一次。
哭是受宠爱的人才有的权利,譬如黎星言。
看着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云媞叹了口气,命令他擡起头来。
“斑斑,班列,”云媞一字一顿地说,“我说过,你是我的弟弟,我们是家人,家人是不会抛弃彼此的。”
“就算姐姐和他结婚了,也不会抛下我吗?”
“不会。”
云媞顿了顿,“而且,或许我不会和他结婚。”
话音未落,窗边一坛早已枯死的盆栽突然倾倒,摔到楼下,发出嘭得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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