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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他假装闭眼，人走后又睁开，开始数水晶灯的玻璃管，舒缓的音乐缓缓流出，他只觉得吵闹，捂着耳朵发呆，眼袋一天比一天肿，精神越来越差。那时没人关注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顾轻住在主楼，他被安排在副楼，照顾他的女佣显然害怕主人责罚她照顾不周，白天竭力拦着他不准他出门。直到一个晚上，他依旧睡不着，趴在窗户边望着亮闪闪的天空出神。正好看到穿着睡袍的顾轻在草坪上逗那条专业训练过的守卫犬，威风凛凛的黑犬围着男人快乐的摇尾巴。灯光明亮，足以让他看到顾轻没穿鞋，微风卷起额前的头发，脸上露出轻快的笑，顾轻时不时拍拍狗头，收敛了气势的他在此刻看起来平易近人。那个骇人、强势的男人竟然也有温和的一面，殷野为这个发现感到震惊，那股不知名的恐惧与担忧似乎被眼前一幕吹散了些。顾轻同样注意到偷窥的小孩，比了个手势就有佣人敲开房门请他下去。殷野那时既害怕遇到他，又想和他说说话，心情十分复杂地踏上草坪，忐忑不安望向顾轻。离得近了才看到罗斯特站在不远处，像是沉默的守卫，手上拿着一双鞋，看见他，罗斯特笑得很和蔼。但他没能和顾轻说上话，对方只是让他晚上将音乐关小点，说吵着他享受夜晚的宁静，说完挥挥手，态度随意而慵懒。那个不经意间的动作深深刺伤了殷野的一颗心，黑犬身材细长，乖顺地蹭着主人裤腿，尾巴扫过殷野贴在裤缝的手背，男人蹲下身逗弄黑犬，没有和他讲话的意思。殷野脸色刹那涨得通红，心底满是失落难堪。回屋他关掉大喇叭，趴在床上默默流泪。没过几天，用餐时间他见到了罗斯特，住的地方换到主楼，离顾轻依然很远，一个在三楼左边尽头，一个在二楼尽头右边，互不打扰，几乎碰不上面。新换的房间没有过多的装饰，干净简洁，靠窗的书桌放着颇具年代感的黑胶唱片机。殷野对音乐没什么研究，晚上习惯性打开。有声音陪着让他觉得不再孤单，那时他稍微定下心能睡上三四个小时。唱片机播放的也不是女佣口中古典浪漫名曲，只有一首舒缓中带着轻快的曲子，殷野在那晚第一首曲子都没听完就睡着了。这首不知名的曲子陪着他度过了许多忐忑不安的时光，如今时隔多年又一次在耳边响起，现场版比唱片机里的更真切。闭上眼睛，他仿佛置身于一条平稳的小河，潺潺流水温柔的包裹住他的灵魂，飘摇中传递出一股祥和安宁。弹奏者沉浸其中，露出半张侧脸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若非亲眼所见，很难将眼前的人和那个杀兄弑父的顾轻联系到一起。蒋维奇的手放在铜制门把手上，乐声无法让他产生共鸣，脑子里只有埋藏已久的恨，手臂正要使劲推门，却被拦住。他望过去，殷野紧抿着唇，锋利的下颌线紧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眼底仿佛蓄积着一场暴风雨。仇人这么悠闲，最恨这一幕的只会是殷野，蒋维奇收回手，选择做一名守礼的客人。乐声缓缓停下，殷野迫不及待推开门，快步走到顾轻面前。“谁让你来这里的！”殷野异常愤怒，拔高的声音带着涛涛怒火，“我爸的东西你不配碰！你也没资格碰！”手指尚停留在光滑的琴键上，顾轻露出被打扰的不悦，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恢复众人眼里捉摸不透的模样。此时讨论这里是谁的地方没什么意义，顾轻甚至觉得殷野的怒火来得莫名奇妙，顾老二要是还活着，连庄园都进不来，还顾老二的东西？他的脸上流露出轻蔑之色，殷野心里那股无名之火烧得更旺。“你弹着我爸和我妈的定情曲，用着我爸的琴房，你这个杀人凶手就不心虚惭愧？”冷冷的质问声惊呆了系统。系统盘旋在空中，大张着嘴，“他在说什么？”它搞不明白，但也看出顾轻心情不愉，不敢多说。这段时间的修身养性颇有成效，听到杀人凶手四个字，顾轻依旧无动无衷，薄唇吐出简洁利落的两个字：“出去。”半年前的殷野听到这话会立刻闭嘴，以最快的速度转身离开。可那是半年前了。此刻他不必听从任何人的命令，他已经将男人的位置取而代之，说一不二的人变成了他。殷野一步一步靠近钢琴，手指随意按上白色琴键，低沉的音调骤然响起，视线居高临下滑落到那半张侧脸上，脸上带着微笑，说出的话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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