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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第1页）

18第18章

◎太监。◎

云州城，一处临街的三层小楼，门口先悬上了崭新的牌匾，上书“北货行”三字，用夺目的朱色细细勾勒。

年节还没过去多久，惫懒些的人家檐下那红得晃眼的红灯笼都未曾摘下，这间位置极好的小铺却是窗明几净的模样，小二小心翼翼踮着脚将去岁被风雪吹破了角的窗花摘下，再呵着白气换上新的。

掌柜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拿着鸡毛掸子在後头拂尘，不住念叨着：“这开春营业最是要紧，夫人过两天还要派人过来瞧，可千万贴好了，今儿个关了门再好好犒劳大夥……”

小二连忙点头，话语间，却有一家不甚起眼的马车静悄悄停在了店门口，一只细皮嫩肉的手撩起帘子，车厢里走下一个面容白净丶挂着不伦不类山羊胡须的中年男人。他衣着考究，举手投足也颇为雅致，偏偏那目光如吐着信的毒蛇一般，眼细而长，叫人乍看一眼便不舒服极了。

小二闻到一股不属于这个时节的幽幽花香，回头看见他，一个失神，差点脚滑从小板凳上摔下来。

“小公子怎儿个如此不小心。”男人擡手掩唇，吐气如兰，皮笑肉不笑道，“这节日才欢欢喜喜过完，莫要生出什麽不吉利的事才是。”

“我……”小二打了个寒颤，正要回话，掌柜却擡手拦住他。

掌柜上前一福身，笑道：“不知这位客人要看些什麽？小店还未正式开张，怕是会怠慢了贵客。”

男人却摆摆手，道：“随意看看，都无妨。”

只见店铺临街处搭建了小摊一般的柜台，大概是接待客人之处，一楼内部被分作两半，一半由这样的小柜台分割，还摆了些桌椅；另外一半则是中规中矩的货架，另设一处收银台。

掌柜只觉得他那撮山羊胡十分诡异，盯了片刻，也未多说什麽，只好由着他去了。

那男人步子慢悠悠地在店内晃了一圈，心不在焉止住脚步，问道：“我方才在车上的时候远远听见掌柜说，夫人要派人来瞧？”

“许是说哪家夫人要的果脯呢，小店的果脯果酱在城内都是很受欢迎的。”掌柜陪笑着搪塞过去，闻言心中却是一惊。她说话声音也不算大，又隔着店门与车帘，面前这人是如何将话听得一清二楚？

“嗯，这沙棘果酱我也有所耳闻哪。”男人一捋胡子，道，“听闻我大晟朝是不种这等作物的，只有北边儿草原上才有？”

他虽然话音带笑，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却是一点弧度也没有的，掌柜手指陡然攥紧捏住衣袖，正要答话：“这……”

门口却传来一声悠长的吱呀声，还伴着少女活泼的报门声：“钱掌柜，这次我与我家夫人一同来啦！”

咬字略显生硬的汉话引得男子回过头去，笑容愈发不怀好意：“还是说，连北狄那群蛮子都要来采买掌柜的沙棘果酱？”

李衡青在车内听着那拿腔拿调的细嗓子，同样是伸手挑起车帘，盯着那截摇摇欲坠的山羊胡若有所思。

她前些日子接到城内几家店铺都被核查好几次文书手续的消息，再听说去岁就有消息那位贵人就要到任上了，才决定亲自动身来看看。

没想到还没进店里就遇到一个真阉人，有意思。

“公公说什麽蛮子呢？”李衡青下车，人未到声先至，倒是不慌不忙的，“到这云州城来，不过一两日的脚程，竟然也不知会我一声。”

她也是话音带笑，一派嗔怪之意，显得极为熟拈。中年太监转过身，看见李衡青似笑非笑的眼，连忙垂眼拱手，哪里还有方才的神气劲儿？

"奴婢丶奴婢……"那太监换上一副俯首帖耳的恭顺笑容，连忙道，“这不是还有要务在身，才没能及时让顺阳殿下知道。恭王殿下吩咐奴婢查办城内商务呢，哪想到大水冲了殿下的龙王庙，都是天家儿女的産业……”

李衡青摆摆手，道：“无妨。公公回去也同我六弟讲上几句，或许还能见上面叙叙旧。”

太监只觉得嘴角都要笑僵了。宫中上下皆知李衡青生母与六皇子生母兰妃二人不睦，两人哪里来的故旧要见面叙说？

可对方就算远放北狄，也不是他一个阉人能够随意置喙的。他手暗自在袖子里握成拳，打定主意要回去同恭王好好说道此事。

将那挂着半拉假山羊胡子的太监送走，李衡青便吩咐朗月搬来木板合上了店门。

脸上那成竹在胸的笑容也微微松懈，靠在椅背上捧着茶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来者不善。”李衡青道，“文书可都检查过，办妥了？”

钱掌柜连忙说：“决无半分差池。”

李衡青眉心那一点隐约的愁绪却始终没有散开。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恭王李容与，此举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到目前为止一点文书的障碍还无伤大雅，可不知那人还会有些什麽後手。

去岁，在丰收BUFF的加持下，银月谷并整个苍狼部落都迎来了丰收，溢出的産品当然要通过对外贸易处理掉。肉奶等对于草原其他部落来说并非需要交易的産品，整个北狄也都并不惯于商品交易的模式，所以李衡青将商品出口的第一目标瞄准了南晟。

她的货物物美价廉，互市上便大受欢迎，盘下店面的手续却着实费了好一番功夫。负责管账等一干杂事的朗月早已摩拳擦掌，誓要大展宏图。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杀出个恭王在侧虎视眈眈。

皇嗣照大晟朝律法是不准经商的，但李衡青的身份恰恰卡了个BUG，北狄与南晟商议和亲时一并附带了许多友好合作条约，其中一条便约定，北狄人经由本地大户作保後也可在有限的边境数十城中经商，其中便包括云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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