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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这里可以加句台词。”林砚秋指着那个小人,“将军落地时,太子说‘下次跳慢点’。”夏知行的笔尖顿了顿,在旁边加了句“太子递披风时,手要抖”。两人的字迹在纸上碰到一起,林砚秋的清瘦,夏知行的张扬,却奇异地和谐,像太子的月白与将军的军绿,在阳光下终于找到了平衡。远处的道具车启动了,扬起片细小的灰尘。林砚秋看着纸上的字迹,忽然觉得沈倦说的“战友情”,或许就是这样,不用刻意迎合,不用假装默契,连贴药膏的力度,改台词的笔锋,都藏着“我懂你”的温柔。而这份温柔,正像此刻帆布棚外的阳光,悄悄漫过所有刻意的距离,在剧本的字里行间,在生煎包的油香里,慢慢生根发芽。连续ng摄影棚顶的聚光灯突然暗了两盏,把“东宫大殿”的布景照得半明半暗。夏知行僵在丹陛之下,军绿色的披风垂在脚踝处,被他刚才怒斥时攥出的褶皱还没舒展开,像片被狂风揉过的荷叶。场记板上的“ngx6”在阴影里泛着白,粉笔字边缘被张驰的怒气熏得发卷,像道迟迟不肯愈合的伤口。“停!”张驰把剧本往监视器上一拍,塑料封面碰撞的脆响在大殿里荡开,惊得布景角落里的假盆栽都晃了晃,“夏知行你告诉我,陆惊寒这声怒是要吃了太子,还是要剜了自己的心?”他抓起保温杯猛灌了口,枸杞在琥珀色的茶汤里翻涌,“只会瞪眼睛算什么本事?菜市场吵架都比你有层次!”夏知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看着自己在光滑地砖上的影子,将军铠甲的甲片反射着零星的光,却撑不起挺直的脊背。刚才那句“殿下可知边关尸骨堆成山”,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吼出来的,连牙关都咬得发酸,可张驰喊停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又错了,那不是陆惊寒的怒,是夏知行的急。“所有人休息二十分钟!”张驰的声音砸在地上,能弹起来半寸高,“夏知行你给我去角落里待着,什么时候想明白陆惊寒为什么怒,什么时候出来!”群演们低着头往休息区挪,脚步踩在泡沫地砖上悄无声息,像怕惊扰了这难堪的寂静。苏雨薇抱着剧本经过夏知行身边时,悄悄把块巧克力塞进他手里,锡纸包装在阴影里闪了闪:“张导昨天还跟制片人夸你,说将军的少年气没人比你演得真。”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攥紧的拳头,“他只是急,想让你更快找到角色的根。”夏知行没接巧克力,任由它在掌心慢慢融化。他走到布景板后的角落蹲下,后背抵着冰凉的钢架,能听见外面灯光师调试设备的“滋滋”声。刚才被他揉皱的剧本扔在脚边,页脚还粘着今早吃早餐时蹭的果酱,此刻那些标注着“此处握拳”“皱眉幅度要大”的笔记,突然变得像串拙劣的笑话。“第七次ng的时候,我看见你偷偷掐自己大腿。”林砚秋的声音突然从头顶飘下来,轻得像片玉兰花瓣。夏知行猛地抬头,撞进对方平静的眼底,林砚秋刚卸了太子冠,乌发用根玉簪束着,月白色的常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腕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金粉,是刚才戴冠冕时蹭的。“林老师怎么没去休息?”夏知行慌忙把巧克力往身后藏,指尖沾的可可粉蹭在军绿色披风上,像落了点灰。“沈倦刚发了段台词解析。”林砚秋在他身边蹲下,膝盖几乎要碰到一起,他把手里的浅灰色笔记本递过来,封皮上绣着枝暗纹玉兰,边角已经磨得发毛,“觉得你可能用得上。”夏知行犹豫着接过笔记本时,指腹触到纸页间夹着的书签,是片压得扁平的玉兰花瓣,边缘泛着浅褐色,显然夹了很久。他翻开笔记本,林砚秋的字迹清瘦有力,在“将军怒斥太子”那页写满了批注,红笔圈出的“陆惊寒”三个字旁边,画着个小小的剑鞘。“陆惊寒的怒,是裹着糖衣的刀。”夏知行轻声念出笔记上的字,笔尖在“糖衣”两个字旁边画了道波浪线,“他吼‘边关将士冻毙于野’,眼睛却盯着太子冻得发红的指尖;他摔‘战报’,却先垫了层棉垫怕惊着对方。”夏知行的呼吸猛地顿住。他想起十岁那年,陈野为了给他摘槐花摔断胳膊,他守在病床前骂了一下午“逞能鬼”,眼泪却把对方的枕头洇湿了大半。原来陆惊寒的怒是这样,最狠的话里,藏着最软的心。“我总想着要凶,要厉害。”夏知行的声音有点发哑,指尖划过笔记本上的剑鞘图案,“忘了将军也是人,也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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