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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聿珣轻笑一声,没有说话。他想问谢临与楚明湛,一个住侯府,一个住霁王府,都是八辈子才进一次内宫,却能恰好在御花园,甚至恰好在同一个时间段偶遇的概率有多大,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谢临只会莫名其妙,觉得他胡搅蛮缠。
“笑什么?”谢临抬眼问他。
温聿珣摇头,漫不经心道:“只是觉得,你与三殿下还真是有缘。”
谢临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只当他是与往日一般在胡吃飞醋,便没搭理这茬,而是道:“方才舒后召见我了。”
他知道这事瞒不住,索性自己先说,免得事后温聿珣再胡思乱想。
果然,温聿珣一听到这话,立刻皱起了眉,下意识便坐直了身子要去看谢临的情况:“她有没有为难你?”
谢临任他摆弄了两下,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坐回去:“没有。我毕竟还是算外臣,顶着五个手指印从她宫里出来,怎么传都不会太好听。”
温聿珣迟疑:”那她见你是……?”
谢临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是一枚小小的方形印章。
印章通体莹润,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所制。上头精雕着一朵海棠,花瓣层叠,花蕊细腻,连最细微的纹路都清晰可辨。虽只有拇指大小,却处处透着繁复考究,不难想象其主人的身份气度。
“她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谢临的声音显得有些沉。
“是……你母亲的遗物。”
心灰意冷(中)
话音落下,车厢内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温聿珣怔然伸手,那枚印章便落入了他的掌心。
印章底部刻着“瑾柔”二字,的的确确是他母亲的名讳。
——他未想过,母亲竟还有这样一件旧物尚存于世,更未想到它会留在舒后的手中。
这怕也是他母亲留给舒后唯一的念想了。
舒后数十年来对此只字未提,如今却将这枚印章交到了温聿珣手中……
温聿珣突然有些不敢去想这背后的含义。舒后是想说什么?
是说“瑾柔啊,我不负你托,将你的孩子平安抚养长大……却把自己的孩子都赔进去了”?还是想说,“瑾柔,我太累了。你的念想太重,我担不住了”……
闺中十余年亲密无间的相伴,在他母亲逝去后二十年间的视若己出,所有的牵念与情谊,都交付在了这方小小的印章中。
而如今,她将它还给了温聿珣。
能代表什么?还能代表什么?
……无非是四个字——恩断义绝。
温聿珣能想到的关窍,谢临又岂会想不到?
他注视着对方沉默地接过印章,向前一靠,闭上双眼,额角抵上冰凉的窗框,不动了。
——
许是自幼习武的缘故,温聿珣向来很少生病。至少知乐伺候他这些年来,从未见过自家侯爷有过头疼脑热的时候。在刀疤那儿,这印象就更夸张了——温聿珣即便在战场上被人砍了,顶天也不过卧床休养半个月。而且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卧床”,军报战况他照样批阅,半点儿不耽误。
正因如此,当第二天清晨,知乐和刀疤发现温聿珣竟因高热卧床不起时,两人一个比一个震惊,几乎手忙脚乱。
知乐正端着热水匆匆进出时,谢临也过来了。这阵子他每日清晨都会同温聿珣一道练武,今早没见到人,心下正觉奇怪。刚绕到温聿珣院前,就看见知乐忙进忙出的身影。
谢临心头莫名一紧,快步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知乐一见到他,像是瞬间有了主心骨,眼圈一红,声音压得低低的:“公子,侯爷发烧了……您快去看看吧。姚佶已经去请府医了,可我、我心里慌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谢临倏地推开房门。
床帐内,温聿珣平躺着,眼睛紧闭,眉头拧成一团,呼吸声粗重而急促,显然并不好受。
谢临心下一沉,手背探上他的脸颊和额头,温度烫得吓人。
知乐跟在他身后,见状连忙将浸过热水的毛巾拧出,正要往温聿珣额上敷去,却被谢临轻声拦住:“我来吧。”
他接过毛巾,重新在热水中浸透、拧干,这才轻轻覆在温聿珣额上。动作熟练而稳妥。
——照顾发热的病人,他或许比知乐多一些经验。谢蕴小时候身子不好,每每有个头疼脑热,都是他守在床边照顾。
知乐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眼睛又有些发酸。他忙吸了吸鼻子,控制住情绪道:“我去看看厨房炖的粥好了没有。公子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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