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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糊涂了。
他扯了扯嘴角,轻轻笑了一下,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
谢临回侯府的速度其实很快,马车疾驰而行,愣是将侯府到宫门口的这段路程缩短了近一半的工夫。颠簸前进的马车里,谢临只觉心脏与衣襟里那包硌得慌的蜜饯一起,不上不下地堵在他胸口,却又偏生跳得猛烈,不断昭示着存在感。
他倚靠在马车上闭了闭眼,隔着衣襟狠狠攥住了那包蜜饯。
……温聿珣……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
侯府很安静,与往日几乎没什么不同,婢女小厮各司其职,只是一见到他便纷纷低下头去,脚步匆匆地避开,仿佛不敢与他照面。
谢临已无暇将心神再分给这些事情,他一路疾步走到温聿珣的房间门口,指尖触及那扇门时,竟有些发颤。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即将被凌迟的犯人,明知镲刀会落下,却不敢睁眼,接受即将到来的审判,似乎只要他不去看,便能掩耳盗铃、粉饰太平。
谢临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指尖用力——
“公子……”一声带着哭腔的颤音打断了他的动作。谢临手指下意识一颤,随即缓缓垂落下来。
他重新睁开眼,怔然转身——来人是知乐。
见到他,谢临的第一反应竟是松了口气。他已无力去思考为何知乐会是这般神态,此刻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便还好……还好……
知乐还在。知乐还在……那是不是说明,温聿珣也还没走?
谢临勉强定了定心神——对,他或许是先去整军了,还没来得及回府收拾东西。自己再等一会,应当可以……
下一秒,知乐的嚎啕大哭彻底击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公子呜呜呜呜呜呜公子……侯爷去打仗了……他不要知乐了呜呜呜呜……”
……他不要你了?
他好像连我都不要了……
谢临突然觉得头疼欲裂,无数念头在脑子里前仆后继的涌来,像是被无数野狗用尖牙叼着,朝不同的方向撕扯着灵魂,疼得他几乎有些站不住。
别哭了……好吵……
真的好吵……
我都还没哭呢……你他娘的……
别哭了……
温聿珣……操他娘的……你就这么走了?
……你敢就这么走了?!
那包齁死人的蜜饯还没……还没扔呢……
“操……”谢临从牙缝里挤着低骂出声,猛地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卧室内窗明几净,秋日的暖阳透过窗子筛落进来,光束照耀的地方在空气中浮起些微尘。所有摆设如常,乍一看并没有少任何东西,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下一刻便会回来。
谢临抬脚走了进去,房间的桌案上,多了一张字条。
纸上的字迹凌厉如刀,每一笔都深透纸背。
上面只有无比简短的一句话: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祝君安。”
——
京郊大营。
温聿珣坐在主帐的椅子上,微微向后靠去,半阖上眼。
从北疆军报传回,到怀玉侯整军待发,不过半日。虽说“即日启程”,但点兵调将、筹备粮草、委派官员,桩桩件件都需要时间。他无意在侯府多作停留,索性提前收拾行装,径直住进了京郊大营。
横竖战事一起,主帅行踪便属军事机密,非经准许,无人能够探知。谢临即便猜到他会在此处,没有他的手令,也绝无可能闯入这戒备森严的军事重地。
说来讽刺,这金戈铁马、戒备森严之地,竟成了如今京城之中,唯一能让他躲得片刻清静的地方。
他知道谢临在找他,大概是为了舒后那件事——那人素来如此,大概总觉得欠他一个解释,心头压着愧疚。
可温聿珣从来就不需要谢临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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