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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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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奥莉娜听见了马车声。她匆忙惊恐地躲到了路边，甚至朝巷道里钻。这不该是鱼尾区的习惯，而是来自于过去被培养出的本能——这个时间还在她生活的区域里出现的马车，上面搭乘的不是好人。

她该顺着巷道跑回家，在鱼尾区养育出的胆量，还是让她探出了头窥探外界的情况。

警车！消失了两天多，甚至甜蜜炸鸡总店被砸了，也没出现的红衣警察们，终于再次出现在了街道上，他们陆续从车上跳下来。拽住了那些打架的、捣乱的，醉酒闹事的！

“哈哈哈哈哈——！”一个被塞进警车后囚车的男人忽然大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就是个开始，在他之后，更多的人也仿佛从睡梦中惊醒一样，大笑了起来。奥莉娜也是，她用脏兮兮的披肩捂住嘴，在痛哭流涕中大笑着。

“您没事吧，女士？”

“我没事儿……我没事儿……我只是……”奥莉娜松开了披肩，又笑又哭又说话，让她有些窒息，“先生万岁！”最终，她对着警察大喊。

奥莉娜开开心心地回到了家，抱着汤姆失声痛哭。不过，皇家警察们有空闲来管管鱼尾区了，虽然能间接证明先生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却还没有确切的消息。所以，奥莉娜和汤姆依然堵着门，这天晚上也依然是在地板上入睡的，没有改变现状，不过，这个晚上，姐弟俩确实比前几天都睡得更沉。

奥莉娜被喧闹声吵醒了，她一哆嗦坐了起来，意识还没有彻底清醒，就去推汤姆。

“先生回来了！”“蒙代尔先生的车就在路上！”“先生只是生了点病！”

“先生！”“蒙代尔先生！”

一声又一声，从楼下，从阁楼，从街道上，从男女老少的嘴里传了出来。先生是真的回来了！

外边的灯，全都亮了起来，从屋里看去，很多人举着提灯，正在叫嚷着朝外走去。奥莉娜和汤姆跳起来就推开了门口堆积的重物，手拉着手冲下了楼，他们在门口遇见了房东夫妇，房东夫人微笑着给奥莉娜披上了一条她的披肩：“小心着凉，孩子。”

他们邀请姐弟俩一块儿加入，这样就能共享他家的两盏提灯了。其实奥莉娜完全不知道，确切地是加入什么，外头的游行吗？可当时的她和汤姆，就是无比干脆地答应加入了。他们走进队伍里，举着灯走出了住宅区的小道，走上了大道。

一直走，一直朝前走，这里距离鱼尾区警局可不算近，用两只脚得走上几个小时，可没人在意。队伍里“先生”这个词儿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像是着了魔。或许……真的是着魔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奥莉娜遥遥地听见了人声“祝您健康。”

“祝您健康？”她下意识地重复着，她周围的人显然也听见了这句话，同样如她一样，或者是低声或者在心里念叨着。

“祝您健康——！”在他们前方，这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祝您健康————！”于是再下一次，他们也跟着喊了起来。

即使街道上什么都没有，朝前方看时，他们也只能看见闪烁的灯光，但奥莉娜很确定，已经有人看见先生了，那些和她一样的人，他们看见了他，正在向他祝福！

先生先生！“祝您健康！”

这是献给蒙代尔先生的祝福，但却又何尝不是他们对自己的祝福？奥莉娜挥舞着手臂，向着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中大喊着，她甚至激动得热泪直流。

有人开始唱歌，有人开始跳舞，有人打开家门拿出水果，街道上支起了桌子，桌子上摆放了越来越多的各类食物。奥莉娜抓着汤姆匆匆忙忙地跑回家，结果她发现自己住的那栋楼竟然没关门，她自己的家也没关门，之前推开的杂物就散落在门口。

奥莉娜只愣了两秒：“管他呢？”她对汤姆笑着。没多久，换了最体面衣服的姐弟俩就抱着面包、奶酪和一点点肉肠，笑哈哈地冲了出来。

他们把这些食物放在桌子上，加入了唱跳狂欢的人群。

奥莉娜跟陌生人手拉着手，唱着“啊哈咦嗨哦嘿哟~小驴杰克满地跑，它的生活无忧虑，玩累了就去找妈喝奶。”

她过去很不喜欢这首歌，因为唱起来这首歌的时候，她总觉得那个被扒了皮，血淋淋吊在那儿的，不是一头驴，是她的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还有她自己。可这天她不怕这首歌了，她放开喉咙，嘶喊着唱出每一个单词，就好像她的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也活了过来，和她一块儿，唱着跳着。

中午时，累得不行的姐弟俩回到了家里。

“啊哈咦嗨哦嘿哟~哈哈哈哈！”奥莉娜的脚和胳膊都酸疼得要命，喉咙嘶哑得就像是干旱冒烟的土地，她第一次知道，“疲累”原来也能是一个让人舒服的词儿。汤姆应该和她差不多，但他们俩还是唱着已经荒腔走板的调子，哈哈大笑。

其实这场狂欢还没结束，但继续下去，他们大概就要累得躺在地上睡了。

两人回到了家里，那一扇又一扇的门，他们家的，邻居家的，依然没关。而他们的家，依然和他们离开的时候，一个样儿。终于，奥莉娜和汤姆躺回了各自的床上。

“晚安，汤姆。”“晚安，奥莉娜。”

在阳光晴朗的中午，他们互道着晚安。他们的生活，恢复正常了。汤姆不再需要做“长发王子”守着阳台等姐姐叫唤了，门打开，他们穿着正常的干净衣服，与邻居微笑着互道早安，从楼梯上走下楼，按照各自的方向，结伴走向学校或工作的地点。

在公共火车上，不再需要用披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和鱼尾区的人坐在一块儿，他们笑着交谈着，感受着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的温暖。奥莉娜扫到了火车角落里拥挤在一块儿的那些人，恍惚间，她看见了一个自己也缩在那儿，缩在……黑暗里。

奥莉娜怔了一下，视线里的人重新变得清晰，那当然没有她，只有几个几乎同样打扮的女人，她们或者麻木，或者不解，或者嫉妒。

其实，不只是他们，这辆车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包括那些坐在更前端的体面人，鱼尾区的人，是特别的。特别的原因，是他们有个先生。

奥莉娜突然觉得有些冷，低下头思考了起来，她曾经以为鱼尾区有很多好人，比如霍森大婶，还有她后来遇到的很多人，因为好人多了，鱼尾区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这次先生出事，让她明白了，鱼尾区没什么“好”人，多数人都是和她一样，也和此刻车里的其他人一样的普通人。

那些更高层的，更早来的人，已经明白了鱼尾区的规矩，并被强迫着遵守规矩，这就是最初的鱼尾区。后来的人，想要留下，或因为畏惧，也同样要遵守规矩。于是他们就成了好人，最好的人。

他不只是一棵遮阴的树，他还是囚笼，囚住了所有人心中的野兽。

奥莉娜再次看向了车窗外，她爱鱼尾区，爱这个阴凉下的囚笼，愿这铁笼永远坚固。

四月的风波终于过去了，五月份的时候，又出了事儿，先生去外头查案了。不过，奥莉娜的位置，有什么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时，要么事情已经结束，要么事情已经发展到最糟糕的状况了。

她找到了霍森大婶，询问是否有快速长胖的方法？

“我听说，明年还会招收女警，我想试试。”她很听霍森大婶的话，家里定了牛奶，每周都买新鲜的鸡蛋。她已经胖了很多了，上半身不是清晰可见的肋骨条了——同时奥莉娜确实感受到了体重增加的好处，她胖了，可是行动起来，却比瘦的时候更轻松了，“要多吃些肉，还是多喝奶？”

“亲爱的，看看我的身材，其实我能帮你的已经不多了。”霍森大婶的身材也和胖没有丝毫的关系，她同样是个偏瘦的人，“我只能说，不建议你多吃，因为那样工作起来会很不适，甚至呕吐。或许，你能够去居委会问问？”

“……”奥莉娜第一次觉得霍森大婶的建议不太靠谱，她指的是去居委会的那个。目前鱼尾区的各个居委会里，大多是弯钩帮的人，就类似于给了弯钩帮一个官方的名字。他们会教刚来的人规矩，尤其是教那些不守规矩的人“规矩”，毕竟警察们巡逻是有间歇的，他们却能一直留在那儿。

——听说还有孩子和居委会的人联合起来骗人贩子，已经抓了三四个了。

居委会的存在是挺让人有安全感的，可奥莉娜觉得，去询问他们该如何把自己养胖，那些人会直接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奥莉娜于是又去询问了成人班的老师，老师显然也是第一次从学生那儿得到了这样一个问题。他皱着眉思索了几分钟：“我认为你可以去问问居委会。”

“！”两个被视为依靠的人给出同样的回答，奥莉娜惊讶之余，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要去问问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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