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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知屿拉着她排至队尾,“买了张机票,陪你到登机口。”韩暑鼻子一酸,眨眼间,眼眶蓄满了泪水。闻知屿看在眼里,寸步不离。韩暑没再说谢谢,没再三番五次地重复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她庆幸,此刻有他在身边,甚至生出让他陪她飞往北城这样的妄念。闻知屿也没再多言,保持沉默。但他其实想问落地后会不会有人接,如果没有,是不是顺势能提出陪她飞北城这样的奢求。两人都没有行李,五分钟不到便过了安检,十分钟不到便抵达了登机口。韩暑找了个最靠近的地方坐下,抬头,“快回去吧,我没事。”闻知屿被她眼中的红血丝刺痛神经。他四下张望,丢下一句等我,便迈开长腿不知往哪去了。韩暑没有力气去看他离开的方向,脊背像被抽调骨头一样无力,只得躬身半伏在膝盖上,解锁手机,在搜索框里敲下“甲状腺肿瘤”五个字。乳头状、滤泡状、髓样、未分化。前两种相对常见且预后较好,得到及时有效治疗,存活率高。后两者相对罕见,侵袭性更强,预后也较差。传统、微创手术。全切,半切。化疗,放疗,碘131。闻所未闻的名词,难以想象的治疗手段,无从预料的结果。韩暑翻扣手机屏幕,捂着脸,情绪再次崩盘。一只温热的手掌落于发心,极度克制地停留不过瞬息,重量便随温度一并消散。闻知屿在她旁边坐定,“还有五分钟登机,这个你拿着。”韩暑用手掌摁了摁眼睛,终于看清,骨节分明的手指拎了一只画有熟悉logo的纸袋子。“错过饭点了,飞机上饿了吃。”闻知屿瞥了眼已经开始排队的登机口,将纸袋子挂在了她的手腕上,“照顾好自已,才能照顾好你母亲。”韩暑用另一只手摩挲纸袋子略显粗糙的提手,用力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的东西还在客房,没有收拾。如果有新的房客——”“不会有新房客了。”闻知屿笃定,“行李安心放着,放多久都行。三只猫也有我和阿姨照看。”韩暑顺着人流一步步向前走,闻知屿便一步步跟在身后。直到再也无法送下去,他绕开地勤至另一侧,明知越界却依然拉住了韩暑的手。闻知屿想说得太多,想做得也太多,最终只是五指用力攥住掌心的冰凉,将百般情感千般挂念融进了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中。韩暑盯着那两只交叠的手。只听闻知屿说:“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事,都可以联系我。”韩暑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没走两步便扶住走廊一侧的栏杆,脱力蹲了下去。“病人这种情况比较特殊,加上发现得晚,从片子上看肿瘤已经侵犯了喉反神经,手术难度会比较大。”“左侧虽然判定为良性结节,但鉴于右侧的情况,还是建议全部切除,再根据手术结果判断下一步治疗方案。”一周后的手术,便是最终审判。她闭上眼,埋头于双膝之间……当韩暑推开62床所在病房的门,无助崩溃如潮水般褪去。二人间,最里面的床位。她放轻脚步绕过半拉的帘子,终于看到了徐英的身影。此刻,徐英面朝窗侧躺,枕着左臂,呼吸频率时快时慢,右手拇指食指捏着手机无规律地磕向床沿。韩暑深吸一口气,紧绷的身形放松下来,自然而然地在病床尾处坐下,“妈。”徐英肉眼可见地僵了下,翻身平躺,原就不苟言笑的面庞更是阴郁,“还知道回来?”“说什么呢。”韩暑笑了笑,起身扳住扶手,将床摇高了些方便徐英倚靠,“我刚见了主治医,了解了下情况。乳头状瘤问题不大,手术完就好了,您就安安心心歇着。”徐英哼了一声,“我难道不知道吗?”韩暑没接话茬,“我爸呢?”“上班去了。”徐英眸色一凛,“你呢?还打算闲待着?”“我没闲着,这不是来医院照顾您吗?”韩暑探身瞄了眼床头柜和墙的缝隙,“没买折叠床……我等会出去买一个,方便晚上陪床。还有什么要买的吗?我一块带回来。”“不需要。早点找到个像样的工作,别成天碍我的眼。”韩暑自是不会和徐英辩起来,全当没听见。槐树的叶子已是浓墨重彩的绿,天儿也是万里无云的碧蓝,隔着窗都能感受到翻滚的热浪。耳鼻喉外科在4楼,恰好能看到几抹树梢,无风,静止。明明是热烈的夏天,屋内却是死气沉沉。芭蕉树在傍晚的微风中枝叶伸展,一株硕大的春雨龙鳞在窗台上搭着脑袋,猫爬架上的小咪被吸引了目光,抡起喵喵拳去够,最终邦邦打在了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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