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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逮捕令（第2页）

其实“妾”这个字也不甚妥当，因为在何墨寒的观念里，根本就没有什麽妻妾之分，他只管是否相爱。若爱了，便两情相悦；不爱了，便各自安好。在这时光的悖论中，为寻一处归宿而奔波，谈何谁负了谁呢？

即便是当初心甘情愿娶过门的周凤仪，何墨寒如今也只能做到不离不弃，可惜仅仅是字面意思——不和离丶不抛弃。

但周凤仪甘愿安于现状，加之她所求不多，所以二人平时的生活可谓是相敬如宾。周凤仪在家里操持後院，何墨寒在外面寻觅情爱的慰籍，而且彼此还会善解人意地认为，对方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妻子。

说实在的，这种思想超越了民国不止百年，因为就连一百年後的林晚堂，都对周凤仪的态度和何墨寒的理所当然，叹为观止。

“何先生和伊丽莎白每个月会通话几次？一次大约持续多长时间？”

林晚堂抠着桌角，尴尬得几乎快抓狂了，他一个当代大好青年，对别人的家长里短着实没有任何好奇心，尤其是像周凤仪这样被辜负的女子，不闻不问是对于受害者最起码的尊重。

林晚堂甚至悲哀地想，如果是居委会大妈来调节此事，想必现在应该已经嗑着瓜子，听得乐此不疲了。他深呼一口气，命案当前，必须硬着头皮还原真相，遂垂首致歉道：“不好意思，可能这些问题比较敏感，但我需要推断何先生和伊丽莎白认识多久了。”

“具体通话的次数和时间我不清楚，我先生一般喜欢在办公室打电话。”周凤仪倒是知无不言，她沉默了片刻，摇着头感叹道，“死者为大，旁的我不多说了，那位小姐也算走得安详，但毕竟和我先生好过一场，请你们尽快破案吧。”

不是所有人面对丈夫的不忠都能如此泰然处之，即使是旁观者，却不乏义愤填膺之词。

“娘的，什麽狗东西！”

“遇到这样的男人真是触霉头，要我说直接和离就好了呀！”

无奈人言可畏，既有替周凤仪讨公道的，那便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其中一个拿着相机的女记者搭腔了：“和离？那何家当初给周小姐的那笔巨款怎麽算？”

她这身行头不难看出是什麽职业，舆论的风口浪尖向来是出自记者的笔下，一旁的男子录完口供正巧无所事事，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什麽巨款？”

“你们不知道吗，周老板就是靠何家娶妻的彩礼钱东山再起的呀！所以到头来哪有什麽郎情妾意？”女记者用袖口擦了擦相机，无不讥讽地冷哼一声，她笑得张狂而明媚，“不过是周家卖姑娘罢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唐小强就算速度再快，也来不及冲进人堆制止那记者接下来的话，他只能敲打着警棍，呵斥道：“你闭嘴！”

饭店内立时鸦雀无声。

周凤仪依旧平静到近于冷漠，唯有周琼云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摘下眼镜，抹了把脸上肆意的泪水。

笔录刚写到半截，林晚堂只好待周遭没有杂音了，才继续问道：“伊丽莎白无名指的钻戒，周小姐认得吗？”

“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了！”周琼云听不下去了，他崩溃地大吼，却不忘环住周凤仪的肩膀，顺势捂住了她的耳朵，“随意打听女儿家的私事，好满足你令人不齿的窥探欲吗？！”

“周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哪有什麽女儿家？”那记者兀自咄咄逼人，她“好心”提醒周琼云，“周小姐三年前就嫁人了！不然令尊估计得坐吃山空，産业链再难有转机了。”

在场之人不多，且不算两队巡捕，却也有十馀看客，外加记者的煽风点火，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光是唾沫星子便足以淹死人了。

妇道人家的清白和名誉是何等重要，周琼云妄图保护妹妹，可又堵不住悠悠衆口，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他的怒发冲冠竟显得这般苍白。

一直未动声色的秦褚生忽然叹了口气，他拿过林晚堂手中的钢笔，看似随意的一扔，便径直打碎了记者珍贵的相机。

伴着一声惊呼响起，钢笔插进镜头处的玻璃，但秦褚生不予理会，只是告诉唐小强：“把那个记者带回捕房。”

女记者眼下自身难保，她再顾不及相机，梗着脖子质问：“你有逮捕令吗？！”

秦褚生不禁嗤笑，“如果你需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开一张。”他转而沉了语气，明显是下了死命令，“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监。阿强，带走！”

两名巡捕分别钳制住女记者，三人旋即消失在衆人的视线中，只馀一句不成威胁的警告——“探长无故抓人，我们报纸上见！”——在空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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