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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杰森的後背撞翻了铝制炖锅,已经凝固的速食土豆泥在地板上溅出一大片污渍。
玛丽娜枯瘦的脚踝从破睡裙下伸出,脚趾甲上残留的红色甲油正在剥落,像极了他们去年圣诞节偷来的那盒过期巧克力上的霜花。
"杂.种!"她挥舞着注射器扑来,针尖在吊灯下划出银色的弧光。
杰森忽然想到这场景若是拍成家庭伦理剧,观衆定会抱怨编剧缺乏新意——毕竟在哥谭贫民窟,被瘾.君子母亲用注射器追杀的戏码,其普遍程度堪比富豪们每周一次的慈善晚宴。
桌角的盐罐在震动中撒出个不完美的心形,这大概是十年来这间屋子出现过最接近温情的图案。
"你敢偷老娘的钱!"
发霉的窗帘突然被风掀起,化工厂排放的绿雾涌进厨房。母亲在雾气中露出诡异的笑容,松动的门牙抵着下唇:"知道老娘为什麽能在这鬼地方活下来?"
她抓起竈台上的空罐头狠狠砸来,"当年怀着你七个月还被你爸踹肚子,血都流到人行道上了!"
杰森的手掌按到了滚烫的炉竈。三周前这里还煮着韦恩集团赞助的救济站里领的速食汤,直到母亲把炉盘拆下来换了半克白.粉。
现在他的皮肤黏在生锈的铁架上,发出煎肉般的滋滋声。
"你那死鬼老爹被吊在红屋夜总会招牌上的时候,"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腻,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蜘蛛网纹身,"黑面具的人给了我两个选择——"
染着紫色药水的指甲掐进杰森胳膊,"要麽交出警长的秘密账簿,要麽把你卖给器.官贩.子。"
"我选了第三条路。"母亲的笑声混着痰音,她撕下墙上的全家福照片。父亲警服上的金色徽章早在典当行熔成了银锭,此刻照片碎片从她指间飘落。
杰森踩到了某个柔软的东西。那是他上周从超市垃圾桶抢救回来的毛绒玩具,现在沾满了他的血脚印。
玛丽娜突然抄起平底锅砸中他的肩膀,锅底结块的油渣崩进他眼睛。
"你以为自己很委屈?"她踢翻的垃圾桶里滚出针头和避.孕套,"老娘十六岁在冰山俱乐部陪.酒的时候,那些嫖客的假牙能铺满犯罪巷!"
杰森的太阳xue突突直跳。他撞开储物柜时,被活生生饿死的老鼠干尸就藏在空的麦片罐子後面。
玛丽娜用破酒瓶抵住他喉结,熟练得像给客人开香槟:"知道你为什麽叫杰森?因为你爸在産房外掐死了接生护士的情夫,那倒霉鬼就叫这名字!"
雨水渗过天花板滴在杰森脸上,和泪水混成咸涩的溶液。他突然抓住母亲手腕,在剧痛中听到骨骼错位的轻响:
"你这幅鬼样子是我导致的吗?"
这句话让时间凝固了半秒,足够他看清母亲瞳孔里扩散的浑浊,像两潭被搅动的化废料池。
玛丽娜的尖叫声震碎了最後一块完好的窗玻璃。她扯下吊灯砸来,电线迸发的火星点燃了沙发上的破毯子。
杰森翻滚着躲开飞溅的滚珠轴承——那是吊灯拆卖零件後剩下的残骸。
"滚出去吃垃圾吧!"母亲撕扯着自己打结的头发,发丝间缠绕着注射用的橡皮管,"等你被那些混蛋逮到剥皮的时候,他们会把你的惨叫声录成手机铃声!"
她掷出的烟灰缸擦过杰森额角,在墙上留下放射状的血迹。
杰森蜷缩在门框凹陷处,母亲甩上铁门时震落的铁锈像褐色雪片落进他脖颈。哥谭的雨总是掺着化工厂的硫磺味,顺着防火梯生锈的关节滴在他後颈,像某种巨型机械生物的涎水。
阁楼里传来玻璃瓶碎裂声,他数着第四块碎玻璃扎进墙壁的闷响。母亲又开始用波兰语咒骂,那是她清醒时绝不会使用的语言——如果她还能清醒的话。
三年前父亲被吊在路灯上时,杰森记得母亲还会用香草味的肥皂给他洗手,现在她干瘪的胳膊上全是针孔组成的星座图。
後巷的霓虹灯管在雨雾里闪烁,投下癫痫病人般的抽搐光影。杰森把兜帽拉过头顶,人造纤维摩擦耳廓的触感让他想起莱拉最後一次扯他耳朵的样子。"别学他们往静脉里注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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