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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来的时候,头晕得难受,双眼朦朦胧胧,四周暗暗的,也不知道在哪里,伸手无目的的摸索想要抓住什麽东西坐起,却被人一把握住手掌。
“现在别动。”
这个声音有些飘渺,但是无疑是佐助的。
“好渴……”她喃喃。
一只乳白小瓷杯凑近她嘴唇,她喝了几口。
总算是清醒了点。然而清醒让她察觉了身体的异样,头疼,不算痛烈,仍然是疼的。
躺在什麽有热度的地方,周身洋溢暖意,她觉得舒服,于是将脸往里窝了窝,换了个依靠的姿势,闭上眼睛最好不要醒来。
他皱了皱眉,很想把她从自己怀里推开,只是牛车那麽挤,将她推走也没地方给她睡了。
为了让她透气,他还是将她的面具扯下。面具下是一张温顺驯良的脸庞,像过去的很多个晚上一样,她睡得很沉。这种万事不萦于心的态度他原本痛恨至极,想到她这个让他失去至亲失去兄长的人竟然每夜都能安然而睡,他心里没来由的生气。然而……
这份恨意最近变得有点无力。
她看他的眼神为什麽总是透露无奈?每次她怒极要发作,他几乎以为她会对他说出什麽惊人的秘密,总在最後时刻她很好的控制情绪,一言不发。于是他变得越发想要激她,越发的对她无情,越发的欺负威胁她。
或许就是因为她的不抵抗才会让他不舒服。如果她也拔刀挥剑和他大战一场,他就一定能手刃仇敌,一了百了。
她偏不。
她就是不使坏心,也不露出丑恶嘴脸,更没有拿出忍术忍器和他对抗。她反而屈服,反而露出委屈表情,反而趴在梳妆台上嚎啕大哭。然後又在鼬出现的时候很没有志气的躲在他身後,用害怕受伤的眼神看他。
让他有种自己在做什麽坏事的感觉。
比如说现在,如果将睡得一脸香甜的她狠狠推开的话,他自己会産生一种相当不堪的负罪感。
可恶的家夥。难道这又是她的陷阱,而他已经不知不觉的踏入?
看着她的睡颜,他皱紧眉头。
伊贺钦有什麽好?
漂亮吗?一点也不。聪明?不如说是奸邪。可是鼬……
忽而她的神情变得阴云密布。
舒展的眉渐渐拧成一块儿,娇俏的鼻端渗出细密汗珠,双拳禁不住就握紧,即使在他怀里,她还是在颤抖。嘴唇哆嗦,终于低呼出声。
“救,救命……鼬……救命……鼬!佐助要杀我!”
她醒来,睁大惊恐的眼睛,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是梦啊!
神志恢复,她望向没有内容的黑色牛车内部,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梦啊……
脑袋上举四十五度,她擡头,他低头。
她双手按在他的胸口,他左手支脸撑在窗框上。
她的表情慢慢从微怔,到惊讶,再到惊恐。
他的双眸深沉透露冷漠丶鄙夷丶阴郁等混杂感情。
他是想开口,只是不知要说什麽。她倒是很快领会他的精神,马上收回双手身子坐直,不敢碰他,口气干脆了断:“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改正!”
这个口气算得上是理直气壮了。他从来没有遇见一个人连道歉都会是理直气壮。至于错在哪里,要如何改正,他已经看出她是完全没有觉悟并且也不想要觉悟的。她只是想平息他的怒火。
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奈感。
她何必要道歉呢?而他何必要有这种无奈感呢?
他应该是高兴的。
自己的仇人现在连睡也睡不安稳,会因为他给她带来的噩梦而惊醒,惧怕到无以复加。——可是他真的高兴吗?
鼬,她居然喊着他的名字如此热络。又一次他感到了和兄长的疏离。他们彼此间的秘密如此牢固,而他即使用尽全力也无法打开哪怕是微小的一个缺口。
为什麽,鼬?你从来不解释,从来都是保持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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