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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1页）

第1章

电梯在32楼停下，何小蕊走出电梯，她没有向右转，而是脚步向左，走到楼道尽头，打开了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天空中没有了太阳，云层也变得厚重起来。

中午张文春没有回家，女儿张繁子上学走後，何小蕊又睡了一会儿，预约了米饭，从冰箱里取出一盒虾仁，择了一小把西芹。又精心化了一个淡妆，才走出家门，与魏承龙约会。

“连老天爷也和我一样不开心，唉！”何小蕊想着纠缠的现实和没有希望的未来，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拢了拢刘海儿，望向远方起伏的山峦，右眼角处露出一片瘀紫。就这样不知道呆立了多长时间，她才把目光转向近处，伸长脖子望向楼下马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眩晕，让她半天缓不过劲儿。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马路上的汽车较之前少了许多，放学时间应该早过了吧。刚才从28楼出来，应该直接下楼去接女儿繁子放学的，她有些自责。楼道里的窗户没有护栏，她有种想一头栽下去的冲动。

如果没有繁子呢？或许，这个世界上也早就没有她何小蕊了吧！这样来说，是繁子才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啊。然而，与其像行尸走肉般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何小蕊想到这里，心跳突然加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和带有暖意的春风迎面扑来，她甩甩头，用力掐了左手臂一把，在暗红色瘀痕旁，又多了一道白色的手指印。

何小蕊不敢想像失去女儿以後，生活会变成什麽样子，张文春会不会把自己杀了。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指针指向下午5时30分，该回家给孩子准备晚饭了，今天真的有点晚了，何小蕊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3203室。

她把中午吃剩下的罗非鱼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又炒了一个西芹虾仁，做了蛋花汤，盛好两碗米饭摆到餐桌上。她一般不准备张文春的饭，除非他提前打电话说回家吃。

一切收拾停当，她擡头看向客厅里的挂表，时针指向5时45分。何小蕊站起身，一边解围裙，一边走到位于房子北面，繁子的房间。坐在飘窗上，向下张望。尽管隔着一层玻璃，何小蕊还是感觉到，和刚才在楼道里一样的强烈头晕，大地仿佛张开了一张大嘴，正用力吸吮着来自上方，所有的东西。

此时，实验学校门前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学期一开始，何小蕊以在家准备饭菜为由，瞒着张文春，让张繁子一个人步行回家。下午放学，张繁子到家的时间一般在4点50至5点之间，但是，从来没有超过5点。何小蕊这才发现，比女儿最晚到家时间整整晚了45分钟！

一阵不详的预感迎面袭来，何小蕊的右眼皮“砰砰”跳了几下，她快步走出房间，把围裙扔到餐椅上，拿起鞋柜上的钥匙冲了出去。

五分钟後，何小蕊气喘吁吁来到实验学校门前，只见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影儿。这就意味着，孩子们已经全部离校。她转身来到传达室窗下，拍打玻璃窗，一位四十多岁的保安露出了头。

“大哥，学校里还有孩子吗？”

“都走啦，我们5点30分静校。”

“您再看看，竹林或者教室里还有没有学生？一个女生。”

“不用看，今天安校长值班，他最後一个离校，挨个检查班级以後才走的，诺，他刚走没多长时间。”

“可是我女儿没有回家啊。”

“几年级几班的？”

“二年级九班的张繁子。”

“二年级九班啊，今天他们放学是晚一点儿，不过，他们班离开学校的时间还不得有一个小时了吧，怎麽？现在还没有回家？”

“没有……”

“那会不会去小卖部买零食，或者买文具什麽了？不用家长接，自己回家的孩子们都爱往那里跑。”

保安的话提醒了何小蕊，她一拍脑门，真有这个可能，繁子最喜欢的是恐龙，各种和恐龙有关的文具丶玩具她都有兴趣。前几天回家晚就是因为去美娜文具店耽误了时间。

和保安打了声招呼，何小蕊就向学校西边的美娜文具店跑去。

文具店在回家的相反方向，距离学校有三丶四百米的路程。这是一间由居民楼一层小房改造的门脸，旁边是一家五金店和一家沙县小吃店。小吃店里已经开始上人，门口的圆桌上零星坐了两三个食客。而五金店门前，则趴着一只黄色的中华田园犬，闭着眼睛打鼾。

何小蕊走进文具店，柜台後面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正目不转晶盯着电脑看着什麽，音箱里传来低沉的大提琴演奏的声音。何小蕊听着音乐感觉到很耳熟，本能地瞥了一眼屏幕，只见一个满头卷发的男人低垂着头，手中拄着一把剑坐在一堆剑组成的宝座上。好像是前几天和魏承龙一起看过的那部美剧。何小蕊摇了摇头，痛苦地闭了下眼睛，睁开後，眼睛在几个货架中间来回穿梭，只可惜，在她来这家店之前，除了柜台前的男孩子，再没有第二个人。

“大姐，您找什麽呢？”男孩子点击了暂停键，站起身。

“你看见一个这麽高的小姑娘了吗？很瘦，穿着实验小学的校服，背着一个印着美羊羊的粉色书包。哦，对，今天她头上戴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卡子，就别在这边刘海儿的位置。她说总来你家店里。”何小蕊边说，边比划，就像粉色蝴蝶结卡子刚刚卡在她的头发上。

“噢，你是说喜欢恐龙的那个小女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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