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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什么呀!”怀珠简直恨铁不成钢,拿手指杵她脑门,“哪有这般洁身自好的人,和娘娘们没牵扯,就代表和旁的有牵扯。”
“旁的?”
她还是讷讷地不大明白,怀珠说到底也是个女子,这些话放到明面上来讲,她也臊极了,但这处只有她与梅蕊两个人,她还是红着脸小声讲了出来:“你书读得比我多,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这些……你都该听过罢?”
脑子里轰然一声响,梅蕊惊愕地看着怀珠:“你说什么?”怀珠剜了她一眼,“我是说,陆护军他……”
话未说出口,怀珠就被梅蕊一把捂住了口,梅蕊后背都是汗,低声叱道:“你晓不晓得你在说些什么?被人听去是要砍头的!”
怀珠从她手间挣了出来,抿着唇:“你回回都是这么同我说的,但我只是与你说,谁会来听?难道我竟连私下同你说话都不许了么?”
她很委屈,梅蕊惊魂未定地抹了额前的虚汗,才在榻上膝行了两步,捉起她的手来:“我是担心你,你晓不晓得?这些事情都是说不准的,万一隔墙有耳,你这番话被人听了去,传进护军的耳朵里,我俩的舌头都别想要了。”
说到这儿,梅蕊想起了昨夜福三儿同她讲的事儿,如临其境般,只是那木匣子里头装的不是断手,而是她与怀珠的舌头,她打了个冷战,把怀珠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我不想你出事。”
“蕊蕊,”怀珠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把将梅蕊给抱在怀里,抽泣道,“我就知道你在意我,在你心中,陆护军比不过我的对不对?”
这是哪儿跟哪儿,梅蕊被她逗笑:“我与那陆护军并没有什么,你这句话是不恰当的。”
皆大欢喜,怀珠不像梅蕊今日得了假,还赶着去荣太妃那里,急匆匆地出门去了,梅蕊先前被她闹得忘了疲乏,她这一走,屋子里静了下来,困意也渐渐漫了上来,眼皮一阖,就睡了过去。
此后与陆稹见面也是相安无事,只是在宫道间行走时会觉得身后有人指指点点的,转过头去看,那些人又一哄而散。
待到卜葬日的那天,梅蕊一面服侍着小皇帝穿衣,一面听他哈欠连天地道:“蕊蕊,朕很困。”
“奴婢知道您困,但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她替小皇帝带好了丧冠,帝王的孝服也有十二章纹,皇帝还小,穿着孝服看起来格外令人心疼,他对镜照了照,有些怅惘:“今日便是定下父皇葬期的时候么?”
“是的。”
小皇帝背着手往外走,外边儿的宫侍们鱼贯列在两侧,正门口站着一个人,也是一身重孝,缟冠素服,神情格外冷漠,小皇帝前行了几步在他面前停下来,微微扬起头:“陆稹。”
陆稹垂下眼,柔声问道:“陛下收拾妥当了?”
他点点头,看见陆稹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仅有些许的慌张也消散无踪,年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类似于坚毅的神情。陆稹的笑里带了些欣慰,躬身对他行礼:“陛下移驾——”
唱喏一声接着一声,起起伏伏地传开,梅蕊跟在小皇帝的辇舆旁,瞧着漫天的白幡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心间也徒生了些悲凉,曾几何时,那样的一身孝服,她穿了足足五年。
大缙重视风水,更有“魂归天,魄降地,”之说,卜葬日便是卜一卜起先定下的葬期,好教各路神仙鬼怪都认可,免得届时怪罪下来,坏了国运。
祭坛上乌泱泱围了一群头戴缁布帽的筮师,穿着深色交领衣,脚穿着丧鞋,见圣驾来了,忙着跪下请安。小皇帝板着脸,全然没了平日在梅蕊面前的活泼喜人,手也懒得向他们抬,只说道:“平身。”
赵太后要较小皇帝来得早一些,她身侧站着襄王,小皇帝拱手对赵太后行了礼,又对襄王唤道:“皇叔。”
天家纵使再厌恶彼此,明面上却还是要装作一团和气,赵太后端挺着身形站在那里向着小皇帝颔首便算过了,襄王倒是对小皇帝报了个和善的笑容,但这笑容待到瞧见了陆稹,也消散无终。
卜筮席就地铺开来,筮师等站定了位,梅蕊对这一类神神怪怪的事情最是不感冒,眼神飘着便落在了陆稹身上,他也垂着眼,后颈的线条格外好看。
看着看着便出了神,等她再醒过神来时,祭坛上的众人早已换上了惊愕的神情。
赵太后冷着眉眼问:“哀家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筮师深伏在地面,惶然道:“小人也不知……不知为何钦天监选定的日子都未大凶……这……这可怎么是好……”
太后皱眉:“所有?”听卜者战战兢兢一声是,她厉声喝道:“大胆,那意思便是我堂堂大缙的帝王,竟然寻不到出殡的日子?”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太后一怒,引得周遭的人霎时跪了下来,一时间祭台上便只有太后襄王小皇帝,以及陆稹还直身站着。小皇帝抿着唇未说话,一直垂着眉眼的陆稹却突然出声:“娘娘息怒,出殡无期的话是万万说不得的,平白讨了悔棋。”
他又转向钦天监,“敢问大人,往后的日子是没有了,那往前呢?”
第19章杀机现
往前?钦天监的人赶忙推算了一回,禀道:“那便是十五日后了。”
陆稹掖着手,朝跪在地面的筮师扬了扬下颌:“还不快去算?”
梅蕊在下面跪着,瞧不见上面的情形,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响,钦天监的声音从祭台上传来:“成……成了……”
“哦?”陆稹缓声道,“既然皇天后土已允,那么就请陛下……”
“一派胡言!”赵太后在旁怒喝出声,“十五日之后,岂不是先帝的殡期连三月都不足?荒唐至极!自我大缙开朝以来,哪一位先祖的殡期不短于六月?哀家不允!”
“娘娘息怒,”陆稹虽是这样说,面上却见不着丝毫的诚惶诚恐,“卜葬日乃祖制所定,如今怀帝出殡之日已有筮师卜出,则是天定之期,如若违逆天意,恐与国运有失,还望娘娘深思。”
“什么天定?”赵太后瞧着陆稹倨傲的神色,恨不得将他的那根傲骨给碾碎,“哀家不信,来人!将此前钦天监所选定的日子重新给哀家再卜一次!”
筮师跪在地上,惶恐地道:“启禀娘娘……此等大事,不能再卜……”
“废物,一群废物!”
太后怒不可遏,陆稹将下颌微微扬起不为所动,襄王在旁一直默不作声,若有所思地看着跪在卜筮席上的那群卜者,冬末的冷风从脖颈间吹过,小皇帝突然开口道:“这些事情是该由朕来定下的,母后缘何要替朕做主?”
赵太后一愣,板起脸来的小皇帝倒真有模有样的,五分像先帝,他嘴角向下一撇:“既然筮师业已卜出十五日后为出殡之日,那便十五日后吧。”
“可是……”
她还想说些什么,陆稹的声音便响起,他向小皇帝长作了一揖:“陛下圣明。”
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就连身旁的襄王也淡淡地道了句圣明,赵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连这种事情都要向着陆稹这个阉党!
小皇帝瞧起来有些疲倦的样子,他偏头看向陆稹:“蕊蕊呢?朕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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