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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落迟迟没有说话。
兰母犹豫地看她一眼,擦干眼泪小声解释:“是葬礼的客人吗?灵堂在後面,要是累了的话,这里的房间都可以休息。”
“我本来应该好好招待各位,但我的心实在是太痛了,我没办法打起精神安排这些,所以还请您多多担待,有事就找工作人员。”
兰落假装没听出她的逐客令,故意压着嗓子改变自己的音色:“心痛?你为什麽心痛?”
兰母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後她的脸色从悲伤歉意转换为被挑衅的委屈,加大了音量看向兰落:
“为什麽?这里是我儿子的葬礼!我最爱的孩子变成了一张冰冷的黑白照,你问我为什麽?!”
兰母说着说着,眼泪就涌了出来,声音颤抖:“他才那麽大,他才离开家离开我,刚进入自己期待的学校就……”
“你在委屈吗?”兰落问,“因为兰升还没有做出成绩就死了,没有给你们脸上贴金,所以你在委屈吗?”
兰母的哭声顿住了,歪着头十分震惊地看向兰落:“够了!”
“你是代表哪家来捣乱的!”
兰母猛地凑近兰落,红肿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兰落,语带哭腔:
“你怎麽可以这麽想一个母亲?你怎麽可以这麽轻视我对小升的爱?那是我的孩子啊!”
兰母的眼泪顺着眼角细小的皱纹流淌下来,她的脸上就没有干过,旧泪痕和新流出的泪水混在一起,沾湿了大半的衣领。
兰落低头,看见她的衣领上绣着兰升的名字和生日,她胸口的口袋里也塞着一张兰升的照片。
“你很爱他?”兰落问。
兰母闭上眼睛倚着墙,胸口剧烈起伏:“怎麽不爱?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好孩子……小升,他的命怎麽这麽苦啊!”
兰落站在原地感受着心脏深处的钝痛,确定了刚刚的疼痛不是错觉。
怎麽,兰升也在心疼为他疯狂流眼泪的妈妈吗?
心疼也没用。
兰落胸口里像是有个不断涨大的气球,不停挤占着她呼吸的空间,摇摇欲坠,不知什麽时候就会爆炸。
兰升,听见了吗?
不论是你心疼她,还是她心疼你,都没有用。
因为此刻的你,只是一个死掉的废物,没有挣扎的能力,只能靠一丝残念,躲在这颗心脏的角落哭。
没用的东西,听见了吗?
兰落盯着兰母的脸,在心底对着自己的心脏讽刺了一句又一句。
兰母哭一声,她就在心里骂一句,直到心里那只气球泄了气。
“我的小升,我的孩子,老天无眼,怎麽偏偏不放过他,我宁愿以命换命……”兰母睁开眼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缓缓跌坐在地。
“老天无眼,”兰落笑了一下,“老天确实无眼。”
“但是,”
她低头看着兰母,不再刻意改变音色,语气格外轻松:“你好像也挺眼瞎的。”
兰母现在坐在地上,视角自然而然变成了自下往上的。
听到兰落的声音,她止住哭声缓缓擡头向上看。
“轰!”
天边一声惊雷,照亮了昏暗的走廊,兰落掩在帽子下的眼睛也变得黑亮。
兰母僵硬擡头,视线和那双眼睛撞在一起: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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