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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地闭眼,脚下却不停,甚至更快,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摸到树的时候,两道阴凉的鬼气突然握住她的脚踝,木鸢大骇,她下意识的弯腰撕扯,这时,黑雾笼罩的院子突然灯光大盛,一道暗哑沉闷地喝声从她右前方传来:“好大的胆。”
木鸢条件反射般转身,同时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欣喜于自己没瞎,就被眼前所见惊得浑身一个激灵。
“还知道怕?”似乎很久没说过话,这声音实在哑的厉害,带着一股磨砂般的粗粝。
“难道不应该怕?”木鸢反问。
她此时已经能看清楚整个院子的分布,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正在跟她说话的,是一颗被摆在正屋祭台上的头颅。
“我看你胆大的很,小小年纪,竟敢独闯这里,真没想到你还会怕。”头颅讽刺。
“相传你为人温和儒雅。”木鸢跨近一步,仍显僵硬的脸看起来还是有点儿木楞,但不妨碍她说的话同样嘲讽意味十足,“是死後秉性暴露吗,姥爷?”
不待头颅暴怒,木鸢接道:“看家谱记载,你年少时因家里巨富贪图享受,不思进取,除了对男女之事和赌博极为精通外,再无建树,最後不仅输光家财,还弄坏身子,人到中年,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怜悯你,竟意外让你得了一女。而谁又能想到,当年以浪荡子和败家子的名声名冠全国的梁英贤,最後竟能变得温和儒雅,竟能蜷缩在山村的一隅带着女儿安静的过日子,不但如此,竟还能骨头硬到守着家族财富的秘密十多年不漏口风,哪怕不得往生。”
随着木鸢的话,短短几十秒,头颅从震怒到惊异再到平静,看着木鸢的眼神变化莫测,好半晌,才道:“没想到傻娘生了个好闺女……”说着,脸上的肌肉又变得有些狰狞,“也可能是随了你爹。”
“别这麽说姥爷,可能我是随了外曾祖父呢。”木鸢眼神僵直,说的话却大言不惭。
头颅一怔,紧接着哈哈大笑:“好个口出狂言的丫头,随你外曾祖父?就你这运道,简直是我生平所见最差,还随你曾外祖父……哈哈哈……”似乎听到了什麽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头颅没有眼泪,但是给人的感觉就像他下一秒就能笑出眼泪来。
但他笑着笑着,表情又悲怆起来,注视着木鸢的眼神,复杂到难言的程度,似痛恨似遗憾似欣慰最後再次回归平静。
“丫头,刚才那些事都是你从书房里看来的?那麽短的时间,难道不是在翻着玩儿玩儿?”
“我看书极快。”顿了顿,她又平淡地加了一句:“而且过目不忘。”
“看书极快,过目不忘……”头颅喃喃,“若……还真有点儿像你外曾祖父了。”
“姥爷,别说话说一半,若什麽?是跟你刚说的我运道极差有关?还是跟我那不知道搞什麽邪门歪道的死鬼爹有关?”木鸢刚才看似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笑,其实脑子里一直在思索他的话,什麽叫她的运道是他生平所见最差?
头颅又是一怔,半晌,眼中的遗憾更甚,他凝视着木鸢看起来呆呆的眼睛,缓慢又平静地道:“你不是猜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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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鸢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走在黑夜的小路上,那个包裹巨大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淹没她整个人一样。
但她走路很稳,且速度不慢。
“你力气很大。”
寂静中,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天生的。”瞅了眼挂在她胸口的檀木大方盒,木鸢道:“姥爷,你能不能别突然开口,大晚上的,有点儿吓人。”
“你还怕这个?”梁英贤嗤笑,“你都胆大到把我带出来了。”
“那也怕一惊一乍的,我心脏受不住。”木鸢想翻白眼,翻到一半发现高估了自己对眼球的掌控程度,她的黑眼珠停在了一半处,下不来了。
“娘咧,你这看着比我还吓人!”盒子里的脑袋一声惊叫,仿佛受了多麽大的惊吓似的。
“可闭嘴吧。”费了老大劲儿,终于把眼珠翻回原位,木鸢没好气的道:“还不是你啰里八嗦的,快别说话了,打扰我赶路,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幸亏这个季节白天短晚上长,要是夏天这个时候,天色差不多就露白了。
梁英贤闭嘴了。
木鸢埋头赶路,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今天这趟梁家老宅她没白走,从梁英贤的嘴里,她知道了很多。
高凌云当年出现的突然,梁英贤虽然年轻的时候败家,但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但为人深沉,并且他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他当然能赶走他,可他当时已经病入膏肓,女儿的眼神又告诉他,她迷上了这个相貌旖丽的男人,无能为力下,他只能让女儿出去,试探高凌云的目的。
可惜,整个谈话的过程中,高凌云一直表现的滴水不露,仿若他的出现真的只是个偶然,最後逼的梁英贤不得不摊牌,以他藏在墙中的数十块金砖为代价,交换高凌云不会伤害梁秀兰这颗梁家仅存的独苗的承诺。
高凌云答应了。
只不过梁英贤还是把高凌云想简单了,此人胃口极大,来者不善,且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梁家的秘密,他此行的真正目标,是梁家先祖梁怀庸极盛时期掩藏下来留给後人复兴家族的大批宝藏。
这批财宝,盛着梁怀庸为家族未来殚精竭虑的心,梁英贤当然不会把它交给心怀叵测之人。
他活着的时候,高凌云无功而返,他死後,高凌云也没能从梁秀兰口中问出结果,不是梁秀兰口风紧,而是梁英贤压根就没想过把藏宝图的事告诉梁秀兰。
且不说梁秀兰当时已经被高凌云迷晕了头,就算没有高凌云,梁英贤本来的打算也是把这批财富上交国家,换的梁家後人安稳,只可惜一直没找到好时机,无奈之下,深觉这笔财富于梁秀兰而言早晚是个祸害的梁英贤打算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至于最後落入谁的手中,他就管不了了,一切随缘。
但他真的死也想不到,高凌云不仅狼子野心,还身负邪术,他死後他不仅没有葬了他,反而背着人分离了他的尸首,用邪术困得他十多年不得超生。
这期间,高凌云用尽手段折磨他,逼问他宝藏的事情数十次,直到高木鸢出生,他离开中北村,这场折磨才暂时中止。
但也因为这件事,让人不人鬼不鬼的梁英贤认识到这个世界真的有阴阳道存在,他当年对这方面的嘲笑,此时显得愚不可及。
痛定思痛,这十几年间,他几乎翻烂梁怀庸所有藏书,找出他收藏的所有有关阴阳道的书籍和笔记,苦学此道。
可能因为身处阴阳两界之间的缘故,初次接触这些的梁英贤领悟极快,学习起来毫不费力,简直称得上无师自通。
可惜他仍旧解救不了自己,但这不妨碍他能一眼看出来木鸢运道极差这种的小事。
这也是木鸢带他出来的主要目的,跟亲情的关系不大,她在意并且要搞清楚的是,为什麽高凌云要她的血丶头发和贴身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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