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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打断她,她低笑了声,笑声苦涩,“中介挺惊讶的,瞪着眼看我,我不知道他当时想说什麽,反正动了动嘴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大姐,这个我帮不了你,我们这儿没有那家出租出售的信息,不太清楚那家的情况’,我记不清楚了,大概说了类似的话吧。我心里是松了口气的,想着这不是我不省钱是人家不往外出租。签订租住合同前,我没忍住,还是问了中介那家到底出了什麽事?怎麽就成凶宅了?”
辛曲吟不由调高了一档耳机的声音。
只听陈喜梅道:“中介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他说他也不清楚,他跟辞职的老员工交接工作的时候老员工这麽跟他说,他就记下了。他当时也问老员工了,老员工也说不清楚,就说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这家人出了意外,都死绝了。”
耳机里传来轻微的杯盘碰撞声,过了一会儿,陈喜梅叹了口气,语气复杂:“之前见办公楼的小姑娘小夥子们每人一杯这东西,看着又有好看又有气质,还挺羡慕,总想着如果有一天我也能跟他们一样该有多好,没想到这个也不是谁都能享受的,真难喝呀……”
辛曲吟不知道程煜做了什麽,那边沉默了一阵儿,又传来微弱的杯盘碰撞声,半晌,还是陈喜梅说话,她问程煜,“你多大?”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毫无来由,辛曲吟愣了一下,过了几秒钟,她听见程煜说:“29。”
陈喜梅小声喃喃,像称赞程煜,又像自言自语,“跟我一样大呐,看着像比我小好几岁,我觉得自己都老了……真好,长得好,脾气好,有耐心,还有教养,都是人,怎麽就能差那麽多呢……”
耳机里,程煜没说话。
陈喜梅似乎也不需要人回答,她转回正题,声音比刚才平缓了许多,就是说出来的内容有些惊悚:“我是前年三月搬进去的,刚开始有点儿担心,因为老人都说小孩儿眼睛干净,容易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我儿子那时候才二周多,我就整日提心吊胆,唯恐孩子受惊,就这麽住了半个多月,老天保佑,还挺好,孩子跟平时没什麽区别,我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直到四月的一天晚上,我背着孩子做工回来,开门的时候突然听见一直安安静静的对门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仔细听,好像还有人说话,我一惊,连忙回头,这才看见对面一直紧闭的大门开了一条缝,我朝里看去,屋里没有开灯,黑洞洞的,我累的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怕你笑话,当时什麽凶宅呀丶鬼怪呀之类的胡思乱想都跑来了,我连忙把背在背後的儿子抱到胸前,哆嗦着手去开门。我当时是真怕,越急越对不准钥匙孔,手哆嗦地跟得了羊癫疯一样,急得我眼泪都出来了,这泪一出来眼睛就模糊了,也就更看不清楚钥匙孔了。更要命的是,一直睡着的儿子突然大哭起来,吓得我连忙捂住他的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太紧张了,抱着孩子的手没个轻重,把孩子给勒疼了,好在孩子哭了两声又睡着了,我正松了口气的空档,突然发现对面没了声音,回头看,有个黑影朝门边飘过来。”
陈喜梅脑袋当时就炸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躲进家里去,可门还锁着呢,她想开门,擡手一看,钥匙呢?刚刚还拿在手里的钥匙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家在一楼,找不着钥匙,她抱着孩子就要往楼外跑,这一跑正好踩在掉在地上的钥匙上。
“我捡起钥匙就往钥匙孔里插,老天保佑,这次竟然插进去了!後面发生了什麽我完全没有印象,就知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人已经进了屋,正抱着孩子缩在角落里发抖。”
陈喜梅好似完全陷入了回忆里,声音随着事情的起伏变化,“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一直没有动静儿,我眼睛瞪得大大的,神经病一样来回看,连背後的墙也看,就怕墙在不知不觉间变成别的东西。”
辛曲吟蹙眉,这是朝鬼故事去了?
正这样想着,耳机那边突然传来几声诡异的“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像有人在敲桌子。
是陈喜梅,她说,“是敲门声,门上忽然响起敲门声,有个女人在门外说,‘大姐,我家没电,跟你借个蜡烛’。”
陈喜梅问程煜,“你能体会我当时的心情吗?大半夜的,对面一直紧闭的大门开了,里面还好像有东西,现在又有个女人敲我门,说要借蜡烛。我进楼道前楼上好几家都亮着灯,她跟我说没电,而且她也没见过我,就喊我大‘姐’。”
辛曲吟听见程煜说:“能理解,尤其你还带着个孩子。”
陈喜梅笑了,像被人说进了心坎里,“我呀,当时都快被吓死了,尤其听见她说‘我家’,对门不是都死绝了吗?她还说她家,那她是个什麽东西?我是越想越怕,就像你说的,我还有孩子呢,我出事没事,孩子怎麽办?这样一想,怎麽可能给她开门?”
“好在她呆了一会儿就走了,我从猫眼看,外面的声控灯已经灭了,黑洞洞的,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对面的门又关上了。我也不敢往外跑,胡乱洗漱了一下就抱着孩子躲回了卧室。白天上了一天工,实在太累,哪怕害怕,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半夜的时候,不知道怎麽的,我突然惊醒,房间里很黑,床头的小夜灯不知道什麽时候灭了,我摸索着按开关,灯没亮,我又慌里慌张地去摸手机,这次很顺利,我打开了手机电筒,又去看小夜灯,发现原来是小夜灯里面的电池没电了,不是我心里胡思乱想的那些原因,这才松了口气。”
陈喜梅说到这里非常突兀地笑了一下。
辛曲吟不知道她为什麽笑,也不知道程煜看见这个笑容的时候皱起了眉。
因为陈喜梅笑地很庆幸,但程煜没从她说的那些回忆里找到一点值得庆幸的东西。
“睁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会被惊醒是因为我听见了野猫的叫声,就在窗户底下。後来回想,其实野猫的叫声不大,按理说我不应该听见,可能当时我脑子里有根弦一直紧绷着,一点儿动静就能惊着我。”
“我又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日历从3号跳到了4号,4号……4号……4号不是清明节吗?清明节……难怪都说对门是凶宅!我一下子坐了起来,也不知道当时怎麽想的,就是想去猫眼再看看外面,我看了眼孩子,孩子睡得挺香,我起身,轻轻打开了卧室的门锁朝客厅大门走过去,打开客厅的灯,我趴在猫眼上朝外看,楼道还是黑洞洞的,就着楼道口透进来的那一点儿月光,我看见对门的门是紧闭着的,没有动静儿。我又关灯回了卧室,刚想躺下,窗外又传来猫叫声,这次叫的有点儿凄厉,孩子被这动静儿惊了下,翻了个身,我心想这是哪来的野猫,怎麽跑这里发春?担心孩子再被惊醒,我那时被吓的也受不了丁点儿的一惊一乍,就想着把它轰走。”
说到这里,陈喜梅顿了顿,才接道:“拉开窗帘,果然看见一只野猫站在窗户不远处,这猫侧对着我家後窗,头朝着我家西南面,我正想赶走它,它又叫了t起来,还躬着身子,我扭头看了眼,刚转回来又猛地转了回去,那儿蹲着个女人……“
“哪儿?”程煜问。
“我家对门後窗户的下面。”陈喜梅的声音有些哆嗦,只是回忆都这样,可见当初这一幕带给她的冲击有多大,“她穿着身黑色的衣服,头发很长,垂在地上,我看见了她的侧脸,火光照在她脸上,很白很白。”
程煜:“火光?”
“她在烧纸。”陈喜梅低声道。
“是画像里的女人?”程煜灵光一闪。
几乎就在同时,程煜的耳机里毫无预兆地响起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是画像里的女人?”
声音幽幽的,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陈喜梅一怔,而後激烈否认:“当然不是,是鬼,是温家的鬼!”
“鬼给自己烧纸?”程煜听见辛曲吟用没有起伏的语气道,“问她见过这个女‘鬼’几次,记得女‘鬼’的长相吗?”
“一次。”陈喜梅很肯定,这也是她後来一直没有搬走的原因之一,“就那一次。”
至于女鬼的长相,“不记得,根本没看清楚,就记得脸很白,是那种惨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她腿也很白,特别白……”
“穿短裤的鬼?”辛曲吟笑了。
程煜顿了下,才重复辛曲吟的话。
陈喜梅又愣了一下,她没立刻回答,皱眉回忆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道,“你不说我还没想到……不是短裤……是一件黑裙子?我也没看清,反正她侧面的大腿露在外面,很白……”
辛曲吟听见程煜打断了陈喜梅的话,“是不是穿的这个?”他问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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