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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跨年（第1页）

（37）跨年

徐芷柠讨厌一切节日，因为父亲总会把一切庆祝时刻变成痛苦的回忆。女孩子年节时的莫名感伤，会被父亲归罪到电视节目丶文学作品或女儿本性矫情上。三十多岁看过心理医生後，徐芷柠才明白父亲是个典型的NPD，每逢佳节必发作，别人的痛苦是他最大的快乐。这就解释通了，为什麽徐芷柠从小对家庭有着生理性厌恶。一个父亲病了，不愿面对自己的问题，反而拉妻女下水，顺带连累无辜幼子。他没有多馀的爱给出去，见不得他人互相有爱，一生被低级的欲望和面子驱使，不过是具会喘气的僵尸。这种问题没法彻底溯源。心理医生只能借助玄学告诫徐芷柠，不要闲着没事承接他人命运，谁也改变不了谁。徐芷柠谨遵医嘱，从此冷眼旁观，吃瓜看戏，但仍无法全情享受那些本应绚烂的狂欢。跨年之于曼华，不过又是一个热烈糜烂的夜晚。欧辛丽和何珊珊为之激动，离开医院後投奔盛大的庆祝仪式，徐芷柠又躺下了。警察丶作家丶狗推和女经纪人的临时小团体原地解散。唯一证明他们短暂为伴的，是徐芷柠身上的弹孔。伤害和疼痛才会带来长久的记忆，父亲也曾这样做。稀里糊涂睡一夜，第二天清晨护士换上全新日历，新的一年正式到来。跨年夜给人虚无的希望。朋友圈堆满千篇一律的庆祝文案，只有“白马王子”转发了中丶麻丶殿三国联合行动剿灭阿修罗园区的专题新闻，还配上“新的一年愿天下无诈”的祝福。这麽高觉悟，不当个反诈宣传大使实在可惜。遗体，骨灰，弹头，血迹。被掩埋的不只那八具尸体，还有阿修罗血淋淋的罪恶。调查持续进行，电诈人员分批归国。新闻模棱两可点到徐芷柠他们的经历，抹去具体过程，只将白秋平海外寻子事件当做行动的重要节点。徐芷柠依稀记得她流出的血是热的，弹头比她的血还热。骨灰盒是凉的，顾然指尖比骨灰盒还凉，蹭着女人的满腔热血，抱她躲进安全地带。男人的怀抱，可能比电诈园区更危险。徐芷柠总算把觉睡透，那一百万带来的挫败感重新涌上心头，同时恢复顾然救过她一命的记忆。恩情…

徐芷柠讨厌一切节日，因为父亲总会把一切庆祝时刻变成痛苦的回忆。

女孩子年节时的莫名感伤，会被父亲归罪到电视节目丶文学作品或女儿本性矫情上。三十多岁看过心理医生後，徐芷柠才明白父亲是个典型的NPD，每逢佳节必发作，别人的痛苦是他最大的快乐。

这就解释通了，为什麽徐芷柠从小对家庭有着生理性厌恶。

一个父亲病了，不愿面对自己的问题，反而拉妻女下水，顺带连累无辜幼子。他没有多馀的爱给出去，见不得他人互相有爱，一生被低级的欲望和面子驱使，不过是具会喘气的僵尸。

这种问题没法彻底溯源。心理医生只能借助玄学告诫徐芷柠，不要闲着没事承接他人命运，谁也改变不了谁。

徐芷柠谨遵医嘱，从此冷眼旁观，吃瓜看戏，但仍无法全情享受那些本应绚烂的狂欢。

跨年之于曼华，不过又是一个热烈糜烂的夜晚。欧辛丽和何珊珊为之激动，离开医院後投奔盛大的庆祝仪式，徐芷柠又躺下了。

警察丶作家丶狗推和女经纪人的临时小团体原地解散。唯一证明他们短暂为伴的，是徐芷柠身上的弹孔。伤害和疼痛才会带来长久的记忆，父亲也曾这样做。

稀里糊涂睡一夜，第二天清晨护士换上全新日历，新的一年正式到来。

跨年夜给人虚无的希望。朋友圈堆满千篇一律的庆祝文案，只有“白马王子”转发了中丶麻丶殿三国联合行动剿灭阿修罗园区的专题新闻，还配上“新的一年愿天下无诈”的祝福。这麽高觉悟，不当个反诈宣传大使实在可惜。

遗体，骨灰，弹头，血迹。被掩埋的不只那八具尸体，还有阿修罗血淋淋的罪恶。

调查持续进行，电诈人员分批归国。新闻模棱两可点到徐芷柠他们的经历，抹去具体过程，只将白秋平海外寻子事件当做行动的重要节点。

徐芷柠依稀记得她流出的血是热的，弹头比她的血还热。骨灰盒是凉的，顾然指尖比骨灰盒还凉，蹭着女人的满腔热血，抱她躲进安全地带。

男人的怀抱，可能比电诈园区更危险。徐芷柠总算把觉睡透，那一百万带来的挫败感重新涌上心头，同时恢复顾然救过她一命的记忆。

恩情再大，顾然欠她一百万也是既定事实。如果不是为了这一百万，她何至于折腾到麻国，被这手重的护士推来揉去又不能说什麽。

顾然剪了头发，套上看守所的橘红色马甲，正式成为犯罪嫌疑人。他不用再遮掩任何淤青和伤疤，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刑罚。

“除了保安和驻军，园区还有民兵。殴打丶虐待丶扣在老虎笼旁边丶关禁闭还有电击，都经历过。”

“你做什麽业务？”

“只干杀猪盘，以前是线下，後来改线上。”

“老手？”

“还好。我只骗女人，那种针对中老年的没参与过。”

“还有骗中老年的？”

“现在什麽没有。线下骗他们买保健品，线上骗他们买理财炒股票……当然，平台是假的，他们怎麽买都不会赚。过程跟杀猪盘相近，不过还是骗女人更容易。”

“怎麽说？”

“骗老年人情绪价值给的更多，我没那个耐心。女人不一样，她们只要恋爱幻想。军人丶老板丶富二代丶体育生丶包工头……我有很多人设。”

“你都是怎麽干的？”

“甜言蜜语哄着，没什麽技术含量。精聊平均五天就能开单，还没失手过。新人要是卡了，我会动手帮他们改剧本，实在不行亲自上。总之贼不跑空，盯上一个女人肯定会骗到底。”

复述这些时，顾然忍不住发笑，眼前闪过若干张女人的脸，都是把他当体贴弟弟的官太太或富婆。

她们得到太多了，德不配位的蠢货。

顾然趴在那些女人身上时，这样劝慰自己。偶尔，他会在行进过程中大脑一片空白，上半身属于过去，下半身幻想未来。至于当下，顾然不敢快乐，只觉堕落，他必须找到理由为自己开脱，否则会被耻感淹没。

于是，顾然对警察辩解。

“骗女人相对简单，她们一般特别容易相信爱情，很不理智，建立信任後就难以自拔，希望保持联系，甚至约到线下见面。很多女人明知被骗，也会为了面子不报警，她们根本分不清这是爱情还是骗局，时间都浪费在怀疑自己上。还有那种执着的女人，为了狗屁爱情甚至要去营救骗子，苦等骗子出狱，这也太傻了。”

不是男人手段高超，而是女人心智蒙昧，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顾然努力罗列事实证据，想要拉这些男警察和他一起嘲笑女人的愚蠢。

这可是男人建立友谊的快速通道。嘲笑女人总不会出错，也很少尴尬，哪怕嘲笑的是男人的母亲丶姐妹丶妻女，他们也会一笑了之，以示心胸开阔。

警察根本不吃这套，快速阻断顾然的误导。

“线下见面是要财色一起骗？”

“看情况。职业选手会紧盯着钱，也有新人动了真情，线下见过後向女方坦白事实，甚至求对方解救自己。”

说到这时，顾然稍微惆怅了一下。

重遇徐芷柠後的每一天，顾然都在幻想中国警察从天而降端掉园区，终结这地狱般的日子。他自诩老手，竟也干出自投罗网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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