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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2页）

华主任朝江寒冰使了使眼色，生怕这位警察同志在这里说出什麽不好的话刺激到宋秋。宋秋作为院里最年轻的妇産科主治医生，业务娴熟，技术精湛，今天又是在经历丧夫之痛後第一天来上班，华主任不想看到他们在大庭广衆之下谈话。

江寒冰迎着华主任笑眯眯的脸，从对方的神情明白了华主任的意思：“我们去会议室等，请华主任带带路。”

华主任打着哈哈和官腔，客客气气的请江寒冰和孟远峰去了会议室。华主任心里绯腹，这两个警察非要在那麽多人眼皮子底下等，这不是添乱吗？

宋秋带着一肚子疑惑转身去了更衣室，换下手术服後从储物柜中取出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中略显疲惫的脸庞，愣愣的出神。

“秋姐，那两个警察找你......没事儿吧？”

突然闯进更衣室的实习助産士倪红用手肘戳了一下宋秋的胳膊，瞥了一眼宋秋手上的戒指，柔声询问。

陆致远出车祸那天晚上，倪红也在。

宋秋不知道该怎麽向倪红解释，但她感受到了倪红话里的担忧和小心翼翼：“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致远......致远的事情吧。”

倪红迅速握住宋秋的手：“秋姐......”

宋秋捏了捏倪红的手：“你师父刚下手术台，你不好好准备下一台手术帮她分担压力，跑这里来做什麽？小心华主任知道了又该批评你了，要不我去告个状？”宋秋压着心里的忐忑。

倪红缩了缩脖子，连连摆手：“你可别，华主任知道又得拽着我耳朵唠叨了，我可受不了这个老头子。上次就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一瓶葡萄糖，当面给我叨叨叨训斥半个小时不说，还写了一千字的检查，天哪，整整一千字，你说，他是不是个老古董？都什麽年代了，还流行写检查！”

“华主任才五十多岁，哪里就老头子了？再说我们做医护的，万事都要谨慎小心，华主任处理科室的业务老道利落，都是为了你好。你倒好，还埋怨上了。”

倪红举起双手：“好好好，我的宋大医生，我们都知道你专业技能厉害，一把手术刀耍得飞起，对待工作一丝不茍，可我只是个小小助産士，还是实习的，您老人家就别教育我啦——不过，那两个警察找你，真没什麽事儿吧？”

倪红话题一转，让宋秋气息一滞，擦干手又弄了一下头发，配上白大褂，看上去确实是个精干的女医生。

“社会上的事情，你少打听。”一向严谨温婉的宋秋突然来了一句网络流行语，让倪红这个零零後噗嗤一笑，朝走出更衣室的宋秋抱怨：“您老人家还是不要学这些梗了，一点儿都不好笑。”

倪红明白宋秋的悲痛。这一个月的时间，宋秋从开朗转变到沉默，脸上总是带着一丝疲倦，好几次倪红都想去家里看看她，但总是被宋秋拒绝，倪红有时候觉得，任谁经历这麽大的变故，都要跟换个人一样吧。陆老师跟宋医生，是那麽的恩爱，是她最羡慕和向往的爱情模样，可怎麽贼老天就是不遂人愿呢？

宋秋从更衣室出来後，坐电梯去了七楼。出了电梯绕过检验科，经过一条走廊，拐身到了第三会议室。

宋秋深吸一口气，伸手推门。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沉默，华主任坐在长桌首位正陪着江寒冰和孟远峰，有意无意的想要打听两人的来意。

江寒冰和孟远峰都是人堆里办案的，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委婉拒绝了华主任的打探，只说必须等宋秋来了再说。

宋秋推开门後给华主任打了招呼，又向两位警察告了一声“不好意思，久等了”，便坐在了他们对面。

“华主任，按照我们的办案程序，您需要回避一下。”孟远峰见正主已经到了，客气的请华主任出去。

华主任看了看宋秋，示意她不要担心，说了声“那你们聊”，便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约有五十多个平方，有一扇朝东的落地玻璃窗。此时是上午十点钟左右，十月份的阳光照射进屋内有些暖洋洋的，放在江寒冰面前的一次性水杯正冒着热气，在阳光下慢慢散开。

江寒冰努努下巴，示意孟远峰可以开始了。

孟远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翻出一堆文件，清了清嗓子：“宋医生，我是市刑侦支队的孟远峰。”孟远峰又指了指江寒冰：“这是我们江队，这是我的警官证。”

孟远峰将警官证打开，推到宋秋面前。

宋秋听到刑警两个字，眉头一下皱起，压住心中的疑惑：“两位警官找我——是什麽事情？”

江寒冰不着声色的将孟远峰的警官证收起来递回去：“宋医生刚做完手术，按理应该先休息一下，我们匆匆忙忙赶来，给宋医生添麻烦了。但事出有因，不得不来叨扰。我们这次来，是为一个月前您爱人的车祸，需要进一步调查。”

宋秋将双手从腹部挪到桌面上，十指交叉，眼中的疑虑更盛：“一个月前的车祸！致远因为醉驾车祸身亡，都已经结案了，你们应该知道才对，交警大队的刘队......没给你们说吗？”

江寒冰从文件中抽出一张照片，缓缓推到宋秋面前。

宋秋的左手捏着右手，低头看向照片，霎时间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眉头皱成了一道川字，这一个月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关于丈夫车祸的阴影像是一张黑幕，再次从天而降，将会议室里的光一下子遮住了。

照片中的陆致远侧着头软绵绵的趴在车子弹出的安全气囊上，满嘴鲜血，一根沾满血迹的钢管从前挡风直插进男人的胸膛，从後背贯穿而出。

宋秋死死的盯着照片，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倾泄而下，整个人因紧绷而颤抖不止。

江寒冰张了张嘴，想要劝慰几句，但做警察很多事情都不由自主，甚至在面对受害者或者嫌疑人时更需要理智和谨慎，人情味儿在很多时候会影响判断。

江寒冰话到嘴边，只变成寥寥几句公话：“我们这次来，是因为案件出现了一些变化，您的爱人陆致远.......死因可能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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