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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父女（第2页）

街头巷尾弥散着不安的气息，似是比他离开那时更甚。过往行人匆匆，眼神中透露着疲惫与惶恐。秘书江宗群护送着他回到了福开森路尽头的家中。这是一座独栋的西式小楼，一年多前离开时，他辞退了家中帮工的保姆，于是这里便成了他偶尔回上海办公时的临时落脚点。可除了居住的人，这里似乎又什麽都没有变，就连邮差每天也仍会照旧送来一份报纸。

徐从道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厅里沙发上的徐应明。他怔了一下，然後安静地走到衣架旁，把呢帽和外套搭在上面，语气平静的说：“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你回来的。”

“我以为你在家。”徐应明说。

“多久了？”

“半年。”

“半年……”徐从道念叨着，笑着说，“你这时间倒计算的甚好。”

徐应明心中一紧，却面不改色地反问道：“计算？父亲说笑了，我回我自己家为何还要计算时间？”

“也是，”徐从道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随即话锋一转，和她翻起了旧账，“你当年不就是一声不吭，便和那个人走了吗？怎麽，他没和你一起回来？”

明知故问。

“他死了。”徐应明说。

徐从道点点头，说道：“可我似乎并没有在你脸上看出丝毫的悲伤。”

“悲伤有什麽用？”徐应明冷笑一声，说，“我只想要活着。”

啪啪——

一串干脆的鼓掌声从门口传来。父女二人皆是一惊，向门外看去。

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个子不高，留着两撇标志的日式八字胡，眼中是令人难以琢磨的精明。

“徐小姐果真是与衆不同。”他夸赞道，原本阴鸷的脸上却挂着笑容，显得有些怪异。

徐应明认得这个人，她曾在军统刺杀名单的相关档案中见过他的照片。

她感到有些心惊，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来人。方才的谈话被他听去了多少？但她还是在一瞬间便恢复了平静，眼中看不出丝毫慌乱。

徐从道很快便反应过来，迎了上去。“岩崎君，”他笑着寒暄说，“您今日怎的突然前来？我这刚进家门，可什麽也没有准备。”

“听说你要回来，我可是特意放下手头的工作来找你的。”岩崎隆司说。

“罪过罪过，耽误了岩崎长官工作那可是我的不是了。”

“你少来！”岩崎隆司打断了他的官场话，在沙发上坐下来，说，“怎麽去了一趟南京，反倒和我这个老同学客套起来了。”

徐从道笑着打哈哈：“这不是习惯了吗。”

“收起你那一套，留着给你们丁部长和李主任用去吧。”岩崎隆司没好气地说。

“长官教训的是。”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听说他们又给你升官了？”

“社会部宣传司司长兼任中央执行委特务委员会委员。”徐从道正色说，“之後基本上就留在上海，得蒙承你老兄照顾一二了。”

岩崎隆司点点头：“我当初说什麽来着，你早晚得干我们这一行，你看——”

“人家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硬是把我从宣传部调到了特工总部。”

“哼，这个老狐狸，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心里面在打什麽算盘。”岩崎隆司说着，仿佛这才注意到一直坐在一旁的徐应明，“这位便是徐小姐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真乃佳人也。”

徐从道赶忙介绍说：“应明，这位是岩崎先生，先前和你提起过的，我那位东京帝国大学的同学。”

徐应明站起身了，鞠躬道：“岩崎先生，您好。”

他冲她点点头。

“方才听闻徐小姐的那位男朋友似乎是死于重庆恐怖分子的枪下，不知今後徐小姐又有何打算呢？”

徐从道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我不知道，”徐应明垂下眼睑道，“我怕他们找到我。”

一副受到惊吓後强装镇定的模样。

岩崎隆司盯着她，似是想到了什麽，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意味深长地说：“当然，上海毕竟不是香港，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易便得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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