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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脚步缓慢行来,感慨的声音中,更多些许急促的质问:“以公冶慈的本事,他应当有无数种能够逃脱当日围杀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自爆,为什么一定要用那么惨烈的方式,在此地埋葬无数英魂?”“是否是……预知了什么可怕的灾祸将要发生?”公冶慈听到最后,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说,因为他预知了什么可怕的灾祸将要发生,所以提前先把这些人杀了同归于尽,然后避免死于灾祸吗?”公冶慈看向来者,颇为敬佩的说:“药王的想法,还真非是我等凡人所能企及的地步。”漫步前来的人,正是药王张知渺。张知渺却没理会他言语中的调侃,走到了他的身旁,同样看向眼前壮阔的湖泊,继续说道:“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为什么活着走出飞仙峰的人会丢失记忆,又为什么……死在飞仙峰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是能够舍生忘死之人。”公冶慈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的说:“药王说的如此笃定,好像身临其境一样。”“我当年确实就在这里。”张知渺看向他,淡声说道:“不过,我没在围剿的人群之中,而是在飞仙峰之下。”公冶慈哦了一声,想了想,才说:“山峦变湖泊,想想看都觉得是毁天灭地的打击,药王大人更在山之下,竟然没葬身湖泊之中么?还真是福大命大。”张知渺:……用如此轻松的语调说出这种话出来,真是十分无情至极的人了。张知渺冷笑一声,道:“我为何出现在山之下,你当真猜不到?”但知道又有什么用,自己做了什么,并不在公冶慈的关心范围之内。弟子现在何处到底是你的弟子,还是我……“我为何出现在山之下,你当真猜不到?”张知渺问出这个问题,包括他之前询问的事宜,几乎是不加掩饰,直接将真慈道君当做公冶慈来看待并询问。公冶慈这层假象,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甚至是湿透的窗纸,只需要轻轻一抹,就完全破裂了。公冶慈却还好整以暇的装作无知的样子——先是略想了一想,然后装模作样的试探道:“是想要替他收尸?”张知渺呵了一声,颇有些自嘲的说道:“这么说,也不算错,可惜,某人向来不随人愿。”说话之间,张知渺的视线也从公冶慈的身上挪移,看向眼前的湖水,所谓故地重游,总是难免回想起当年出现在此地时的场景。若一个人被逼入悬崖绝境,该要如何逃生?若一个人是故意被逼入悬崖绝境,他想要谋求的逃生办法是什么?或许这个问题,答案并不唯一,但绝大多数人能够想到的答案,要么束手就擒,要么跳崖自尽。公冶慈绝不属于前者,后者又不一定是公冶慈会做出的选择,却是张知渺能猜到的最大可能——公冶慈也许会选择跳崖,然后在山崖下早一步做好逃生的准备,如此便可逃出升天。所以公冶慈被围杀进入飞仙峰的消息传出时,张知渺直接去了飞仙峰的崖下查看地形。万丈悬崖,怪石嶙峋,无有攀折之草木,皆是陡峭之山石,或有水流青苔,更添滑湿之态,若飞崖直下,气不可支,欲攀折而落,力无处使。纵然是修行高深之人,从飞仙峰上跌落下来,只怕也要非死即伤,生机渺茫,但就是如此,张知渺却越发肯定公冶慈会选择跳崖逃生。毕竟,绝处逢生,向来是公冶慈的拿手好戏。山崖上名门世家围攻公冶慈时,张知渺撑着小舟,沿河溪逆流而上,等候在飞仙峰下。张知渺猜测事情的发展情况:这一次围剿,怕又是公冶慈预料之中的打算,公冶慈又要玩弄众人,让人以为把他逼入绝境占了上风,然后他就落崖假死,等这些名门世家在为成功杀掉他欢欣鼓舞的时候,他再跑出来把名门世家嘲弄一通。所以张知渺要等在这里。在他的设想之中,自己等候在这里,便能赶在公冶慈安置的脱逃机遇前,先救他一命,叫他欠自己一个好大的人情,然后自己就能理直气壮的让公冶慈改邪归正,以后好好做人。却怎样没有想到,他等到的不是公冶慈飘落山崖的身影,而是山摧石崩,天裂浪涌。等到的是公冶慈自爆而亡的结局。或者该说是意料之中,公冶慈的所思所想,从来不是张知渺所能理解参悟的,所以他生命中最后一次的选择,仍旧是张知渺预料之外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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