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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第1页）

第二十五章

那夜之後，一切似乎如常。秦无炎依旧与她同行，言谈举止间甚至比之前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关注。他不再总是带着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偶尔看向她的眼神里，会流露出一种沅芷从未见过的丶近乎专注的柔和，仿佛山神庙中那个剖白过往的少年又回来了。

然而，沅芷心底的警钟却从未停止鸣响。她知道那情缠蛊绝非错觉。可诡异的是，无论她如何以内视之法探查己身，都找不到任何蛊虫存在的痕迹，灵力运转圆融无碍，神识清明依旧。

直到……她开始发现自己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在不自觉地变长。

他执剑在前方开路时挺拔的背影，他偶尔因旧伤蹙眉时苍白的侧脸，甚至是他与镇民交谈时那刻意收敛了戾气丶显得有几分笨拙的温和……这些原本寻常或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如今却像带着鈎子，总能轻易牵动她的视线。

更让她心惊的是，当他靠近时，她原本因警惕而紧绷的心神，竟会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一种莫名的丶令人心安的气息萦绕在他周围，让她生出一种想要靠近丶想要依赖的错觉。仿佛只要在他身边，外界的风雨与算计都可以暂时搁置。

这是蛊毒的作用！沅芷一遍遍在心底告诫自己。可理智的堤坝，似乎正在被一种无声无息渗透的情感涓流逐渐侵蚀。

“怎麽了？”秦无炎察觉到她一瞬间的恍惚，侧头问道，声音比平日低沉温和了几分。

“……无事。”沅芷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冷静，掌心却微微沁出冷汗。她竟觉得他刚才那一声询问，带着一种奇异的丶让人想要回应的温柔。

秦无炎将她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眸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得色，但很快又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覆盖。情缠蛊果然开始生效了。它并未强行扭曲她的意志，而是如同最细腻的春雨，无声地滋养着她心中本就因过往记忆而存在的那颗“情愫”的种子，让她对自己的好感与依赖在不知不觉中放大丶加深。

他知道这手段卑劣。尤其是在山神庙对她吐露部分真心之後，这更像是一种背叛。但那种即将彻底掌控她的丶病态的满足感，以及看到她因自己而情绪波动的快意，压倒了对卑劣的自我厌弃。

“我想要的，就必须得到。”这是他赖以生存的信条，对权力如此，对她……亦然。

这一日，两人行至一处山谷。溪水潺潺，风景清幽。沅芷蹲在溪边掬水，冰凉的溪水暂时驱散了心头的躁动。她看着水中自己略显迷茫的倒影，用力掐了掐指尖，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秦无炎坐在不远处的青石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神识始终萦绕在她周围。他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那挣扎取悦了他，也让他心底那丝莫名的烦躁愈发清晰——他既要她沉沦，又似乎……不希望她全然失去那份独特的清醒与纯粹。这种矛盾让他更加烦躁。

就在这时，几道不弱的气息迅速由远及近！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伴随着张狂的笑声，数道身影落下，为首的正是李洵！他身後跟着几名焚香谷弟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李洵目光贪婪地锁定沅芷，完全无视了旁边的秦无炎：“姑娘，当日一别，李某可是思念得紧啊！此番特来相请，还请姑娘随我回焚香谷做客！”

沅芷站起身，面色冰寒：“李公子，请自重。”

“自重？”李洵嗤笑一声，“我看上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动手，请这位姑娘回去！”

几名焚香谷弟子立刻围了上来。

秦无炎缓缓睁开眼，眸中杀意暴涨。李洵的再次出现，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暴戾。不仅仅是因这苍蝇的纠缠，更因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觊觎的强烈愤怒！

他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挡在沅芷身前，阴寒的毒功瞬间爆发，墨绿色的毒雾如同有生命般缠向那几名弟子！

“找死！”

惨叫声顿时响起！那几名弟子修为远不及秦无炎，瞬间便被毒雾侵蚀，倒地哀嚎。

李洵脸色大变，没想到秦无炎实力如此强横，更没想到他出手如此狠辣！他惊怒交加，祭出法宝攻向秦无炎：“你敢伤我焚香谷弟子！”

秦无炎冷笑，剑不出鞘，仅凭掌风与毒功便轻易化解了李洵的攻势，一招逼得他连连後退，狼狈不堪。

“废物。”秦无炎语气轻蔑，正要下重手——

“住手！”

一声清叱自身後响起。

秦无炎动作一顿，回头，只见沅芷走上前，拦在了他与李洵之间。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却带着一种复杂的决绝。

“不要杀他。”沅芷看着秦无炎，声音微颤，却清晰地说道，“焚香谷毕竟是正道大派，杀了他，後患无穷。”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是为了大局着想。

但只有沅芷自己知道，在刚才秦无炎杀意迸发丶护在她身前的瞬间，她心中涌起的，不仅仅是面对危机的紧张，还有一种……一种近乎本能般的，不想看到他因她而再造杀孽的冲动。这冲动来得如此自然，如此强烈，甚至压过了对李洵的厌恶和对局势的理智分析。

是情蛊！她清晰地意识到。那蛊毒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她的判断，让她不自觉地开始为他考量，甚至……偏袒。

秦无炎凝视着她，看着她眼中那挣扎与担忧交织的复杂情绪，心中那股暴戾奇异地平息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丶更加扭曲的满足感。

她在担心他？即使可能是在蛊毒影响下，但这种感觉……不坏。

他收了手，目光冰冷地扫过吓得面无人色的李洵：“滚。再让我看到你，碎尸万段。”

李洵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带着受伤的弟子仓皇逃离，连狠话都不敢再说一句。

山谷中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溪水潺潺。

秦无炎转身，看向依旧站在原地丶神色复杂的沅芷。他走近几步，伸手，似乎想拂去她鬓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

沅芷下意识地想後退，身体却像是被钉在原地，只能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缓缓靠近。那指尖仿佛带着电流，让她心跳骤然失序。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沅芷猛地偏过头，避开了。

秦无炎的手僵在半空，眸色一暗。

“……我们该赶路了。”沅芷垂下眼睫，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她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快步向前走去。

看着她仓促的背影，秦无炎缓缓收回手，指尖拈磨，仿佛还残留着她发丝间清冷的香气。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情丝已绕骨，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而走在前方的沅芷，感受着胸腔里那颗不受控制丶为他激烈跳动的心脏，以及脑海中不断回放他方才护在她身前丶以及伸手欲触碰她的画面，一股巨大的恐慌与无力感攫住了她。

这情蛊，加之她内心深处或许连自己都未曾完全否认的丶因过往记忆而生的情愫，正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越缠越紧。

她该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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