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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第1页）

第70章

赵昱将公孙鞅的反应尽收眼底，话锋陡然一转：“今日在殿上见了先生的《垦草令》，猛地想起从前吾亦曾有幸观之。”他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细麻绳上赫然是公孙鞅亲系的“固结纹”，“‘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此等气魄，天子干系重大不得擅用，赵砾那等守成之君更是配之不上。”他指尖重重点在“垦草令”三个字上，力道几乎刻入竹纹，“天下的贵族早该剜骨疗毒，我有心做那神医，却不知该从何而起。先生若愿助我，他日变法之刃所指，必无半分迟疑！”

烛火“噼啪”爆出一朵灯花，公孙鞅终于擡眸直视赵昱：“平阳君可知，变法需流血的不仅是贵族？”他的声音冷如寒铁，“昔年吴起在楚地变法，最终落得车裂于市。君上如今困于朝堂党争，自身尚且如履薄冰，谈何为我撑起一片天？”

“先生错了。”赵昱忽然轻笑，起身行至殿侧的青铜鼎前。鼎身饕餮纹张牙舞爪，他伸手抚过兽瞳处的绿松石，一字一句道：“我流的血，从来不在朝堂。”他猛然掀开鼎盖，内里赫然是半凝固的牛脂，腥气扑面而来，“十二岁那年，我父母就在这繁荣的嗥京被杀，我躲在门後看着满府十四口人尽数被恶人屠杀，那时地上流的便是这般混着泥的血。时至今日，我也不知父母尸身何在。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他转身直视公孙鞅，眸中燃着幽火，“要麽做执刀人，要麽做砧上肉。”

公孙鞅瞳孔微缩。他早听闻赵昱身世坎坷，却未料这少年能将血淋淋的往事化作刀刃，直剖人心。赵昱逼近一步，语速陡然加快：“先生以为邹天子为何表面不喜《垦草令》，却将它转赠给我？因他乐见诸侯内耗！齐国的变法若成，邹朝便多一把刺向诸侯的利剑；若败，也不过是场笑话。可若齐国与卫国联手——”他倏然展开案上的羊皮舆图，指尖重重点在留兰县，“此处匪患，邹朝宁可自断一臂也要剿灭，为何？因它卡住三川咽喉！先生若能以卫法强齐，以齐兵护卫，何愁不能将这天下棋局，尽握你我之手？”

殿外忽起一阵狂风，雕窗“砰”地洞开，卷进几片寒风。公孙鞅的广袖被风鼓动，猎猎如旗，他沉默良久，直至应琮走去关上雕窗，忽而低笑：“平阳君好一张纵横家的利口。只是我所要的不是天下，而是苍生。”赵昱脱口而出，“苍生在何人之手？在暴汤是人畜，在你我之手，那才是苍生黎民。”

公孙鞅道：“我若助你，他日齐军铁蹄踏入淇水，卫人该当如何？”赵昱毫不犹豫地抽出发间玉簪，“咔”地折为两截。半截握于手中，半截递向公孙鞅：“以此为契——齐卫盟好百年，凡我一脉尚存一日，齐国绝不主动出兵攻卫。若有违此誓——”他指尖在断簪锋利的边缘一划，血珠滚落地面，“便如此簪此血，崩裂而残！”

公孙鞅凝视着玉簪裂口上的残血良久。卫王临行前的叮嘱忽在耳畔回响：“此去嗥京，天子若不容你，则齐卫可互为唇齿……便不必回头。”他闭了闭眼，终是接过断簪。“君上可知，今日之诺，他日或成枷锁？”公孙鞅摩挲着断口，语气晦暗不明。

赵昱反手将染血的断簪收入怀中，笑意如刀：“枷锁缚住的，从来是惧变之人。先生与我要造的，本就是个砸碎枷锁的世道。”

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当，赵昱独立阶前，望着远处太庙的灯火，轻声呢喃：“你要我为刀，便看看这枷锁最後勒住谁的咽喉。”

宫门紧锁，赵昱一行归至齐伯府，只见赵润早早在堂中等候，他见了赵昱进门，便道：“我的子盈弟弟！怎的这许久才归家？在外可玩的舒心？”赵润声调高昂顿挫，赵昱知晓他又是犯病了便不理他，径直走向左首的位子坐下，旁边方桌在他们进门时便放好了茶杯，赵昱当即端起猛猛喝上一口，全然不顾礼仪端庄。应琮走到他左後方站着，挡在他与赵润之间，若赵润猛然动手他也好立刻挡下。

赵润看应琮一眼，又看回赵昱，道：“赵子盈，兄长在跟你说话，你何以闭口不答！”赵昱将茶杯轻轻放回方桌，没有看赵润，只是理了理袖口，道：“他们来过了吧。”应琮听着不觉生疑，谁来过了？但此时他也不好去问赵昱，只听赵润冷哼一声，道：“来了怎样？没来又怎样？左右我们小子盈，哦不，我们平阳君大人不在府中。我一个质子能说什麽？还不是只好将他们赶出门去？”赵润嘴角向下，眼睛却眯起满是得意。

赵昱道：“如此便好。我先回房了。”说罢他便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赵润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离开，眼里满是狠厉。他几时被人如此轻慢过？待他二人消失在视野中，赵润的眼睛中又满是笑意，只见他两眼闭气倒在椅上，悠哉游哉的哼着小调，满是喜悦之情。

叶瑞随宫中奴婢一路行至太师在宫中休憩之所——乘荫殿。奴婢走後他许久也没听见太师叫他进去。见殿门未关，叶瑞便自行推开进去。只见殿中除却撑梁之柱，竟然空荡无一物，一眼望去哪里有太师身影？莫不是溪晴恶他在殿上施法作祟，故意戏弄与他？

漫步走进殿内，叶瑞细细去看那四根柱子，却是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梁柱，并无半分蹊跷。这许久也未有人出来相迎，叶瑞便作罢往殿外走去。只见殿门在不知何时便已关上，无丝毫声响动静。凡人不知其中方寸，叶瑞却看见那殿门上明晃晃的有着一道从未见过的术法。挥手试图用法力击散，可那术法出自高人之手，并非易于之辈，击之不散。叶瑞竟被人骗至此处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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