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憾恨无终 程斯宙我没有妈妈了（第2页）

程斯宙感受着怀中的咸苦起伏，纵然子川习惯了忍着丶憋着，但他的妈妈正在里面抢救，世上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境遇里保持镇静。

何况总是忍着憋着，迟早会把人憋坏。

他不想看到，子川也跟自己一样，得依靠药物，才能像常人一样生活。

确定闻子川不再拍门，出面阻止的医护各自忙碌去了，医院走廊上恢复了往常的秩序，直到忙碌的人群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人依然不茍言笑，雪白的白大褂上挂着泛旧的工牌，写着他引以为傲的职位和姓名。

“你们跟我来，我有话要说。”程雪呈微微垂了垂眼睑，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情绪。

闻子川听见来人的声音，想要从程斯宙怀里退出，却被他用力按住。

“你有什麽话，就在这里说。”程斯宙直视着程雪呈的眼睛。

“那你们做好心理准备，”程雪呈停顿片刻，“林寒贞女士，心脏衰竭并多器官衰竭，抢救无效，于十分钟前，过世。请节哀。”

背对他的闻子川，像是被剧烈的痛楚从後背打穿，浑身的力气都已泄尽，唯有依靠程斯宙的支撑，才能勉强站住。

他还有话想对妈妈说，他想让闻铎为当年辜负了妈妈而道歉，他还想多赚钱买大房子，带妈妈和妹妹一起在灯远生活……

他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可是他，没有妈妈了。

程斯宙感到右肩一阵咬痛，子川大概是痛到极致了，又不想在程医生面前太过失态，才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止住可能漏出的呜咽。

“他走了，你哭出来吧，好不好？”

等程雪呈的背影彻底消失，程斯宙才松开了闻子川，可这回，却是闻子川用力抱紧了他，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肉里去。

“子川，你听我说，你可以哭，可以消沉，可以什麽都不做，但要记得，别伤害自己。如果你觉得熬不下去，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可以用药，可以休息，先养好身体再去面对……”

闻子川不记得後来发生了什麽，他很快就没了意识。

以往的梦里总有大雨，无论他因为什麽而向前，只要回头，就能看见一栋模模糊糊的小房子，房子里有个小餐桌，桌上摆着他最爱吃的糖醋小排。

可这一次梦见大雨，小房子没有了，糖醋小排也没有了，四野茫茫，雨幕铺天盖地，只有他一个人，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要到哪里去。

但雨中似乎还有一个人，颤颤巍巍地与他同行，自己都被淋得站不稳了，却无比执拗地靠近他，紧紧拉住他的手。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力量，好像风雨再大丶身体再痛，也能继续走下去。

梦境散去时，外面好像真的在下雨，但又或许窗子关得很严，雨声被隔得特别特别远，听起来不太真切。

闻子川睁开眼，自己躺在熟悉的床上，床头边，是那盏熟悉的小夜灯。

小夜灯光芒柔和，哪怕只能打亮一小块地方，也足以安慰到他，把他从雨声的侵扰里救出来。

“醒了？来吃点东西。”程斯宙推门进来，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面给他。

面是莹润细长的，汤是浓郁清透的，翠绿软糯的青菜躺在瓷碗里，也别有几分可爱……

闻子川低头看了看，一滴眼泪“吧嗒”就掉进了碗里。

程斯宙心疼坏了，凑过去吻了他眼睛：“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闻子川点头，一声不吭地开始吃面，如果妈妈在天上看着，一定也不希望他总这麽难过。

程斯宙看他每吃几口，就擡眼看看自己，像是怕自己丢下他跑了。

“医院那边的事，我去替你处理，还有那个假护林员，我也听周哥说了，警方正在调查，有进展了我会告诉你。你就在这好好休息两天。”他知道闻子川还惦念着什麽。

“那……小梁呢？小梁怎麽样了？”

“小梁……”程斯宙眼里的光黯了黯，又叹了口气，“也在一医院，我爸给他约了几个老专家会诊，说是……距离他受刺激过去太久，他认知和行为方式都形成了固定模式，他们会结合中医针灸之类的方法试试，但不能保证痊愈。”

“你和你爸……”闻子川想起，自己被按在怀里的那一幕。

“没有太好，也没有太坏。”程斯宙替他擦去唇边沾的汤水，“也许他只是单纯地管我管累了，管不动了，也不想管了。”

“我想去看看小梁。”闻子川想着，小梁独自在医院，现代社会对他来说还是太陌生了，他一定很害怕。

“不许去。”程斯宙眼里的光更黯了，“先养好你自己，过两天有空，我陪你一起去。”

闻子川对情绪的感知向来敏感，他察觉到不对，但猜不出哪里不对。

但不管怎麽说，从龙脊山回来後，宙哥变得比以前更好了，他不会找一堆理由推开自己，而且无论发生什麽，他都优先陪在自己身边。

“宙哥。”闻子川把汤都没剩一滴的空碗放在他手上。

“好，我来洗碗。”程斯宙半是无奈半是宠溺。

他端起碗，转身要走，却突然被人从後面牵住了衣摆。

这句无声的话，程斯宙听懂了，子川从小与妈妈相依为命，失去母亲，意味着顶着他往前走的那股心劲儿忽然散了。

“我会陪你。”他俯身吻他额头，“在任何你需要的时候。”

“程斯宙。”闻子川声线沙哑，松软地喊出这个在心里酿到酸胀的名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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