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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夺权
行宫寝殿内,龙涎香的气息浓郁得几乎凝滞。
龙榻上,皇帝面色依旧苍白,呼吸却平稳了许多,左腿被厚厚的绷带固定着,伤势仍显得触目惊心。
宁令仪穿着一身素软的月白常服,乌发松松挽起,安静地守在榻边。她搬了张绣墩紧挨床沿坐着,双手轻轻握着父亲未受伤的那只手,姿态温顺依恋。
只是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份温顺之下,藏着的已不再是全然依赖,父皇的旨意如冷水浇头,让她看清了宠爱在权力与江山面前的重量。
如今,她守在这里,既是为全孝道,更是为母妃丶为自己,守住眼前最关键的一座靠山。
待衆人散去,殿内只剩父女二人。
皇帝缓缓睁眼,目光落在榻边的女儿身上,带着伤後的疲惫:"傻丫头,陪朕这麽久,闷坏了吧?怎麽不出去散散心?"
宁令仪摇摇头,把脸轻轻贴在父亲手背上:"儿臣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守着父皇,您真的吓坏儿臣了。"
皇帝用未伤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吓着了?朕也没想到,追一头熊,倒把自己追成这副模样。"
"父皇才不老!"宁令仪立即擡头反驳,眼圈微红,"是那地方太险了。父皇要快些好起来。"
这份担忧不假,父皇是她眼下最关键的庇护。
她实在离不开自己的父亲。
"好了好了,"皇帝笑着止住她,"朕听说了,你日日为朕祈福。朕的明珠,是真的长大了。"
宁令仪被夸得垂下眼,蹭了蹭父亲掌心,像小时候撒娇一般,心中却是一片涩然,原来骨肉亲情,也变成了利用。
"仪儿啊,"他缓缓开口,"还记得你小时候在御花园追蝴蝶,摔了一跤,哭得震天响。朕把你扛在肩上,绕着园子跑,你才破涕为笑。"
她乖巧听着,那些被珍视的过往越是温暖,就越发衬得现实难堪。
他眼中带着笑:"那时朕就在想,朕的明珠,就该这样无忧无虑。等再过两年,就将你指给大将军家那个傻小子潘灏。那孩子是莽撞了些,但心地纯良。有朕在,总能护你一世平安喜乐。"
潘灏……那个总咧着嘴冲她笑的少年,父皇描绘的那条安稳平顺的未来,终究是被他自己亲手斩断了。
她强压下喉间的哽塞,只让泪水在眼眶里盈盈欲坠:"有父皇在,儿臣自然平安喜乐。"
这句话,七分是表演,三分是再也回不去的惘然。
皇帝的声音低了下去:"是朕食言了。北朔这门亲事,委屈你了,仪儿。拓跋弘此人,心思太深。将你交给他,朕日夜悬心。"
"儿臣不委屈,父皇千万别这麽说!"宁令仪急忙道,语气里是强撑的懂事。
他拍了拍她的手:"你太子哥哥是个仁厚孩子,日後定会好生护着你。"
"父皇……"宁令仪声音带着依赖的哽咽。
太子哥哥?能看顾远在北朔的她吗?恐怕只会利用她安抚北朔。她早已明白,唯一的依靠,只能是自己亲手攥住的力量。
她擡起湿漉漉的眼睫,小心试探:"可是父皇,儿臣心里还是怕。若身边能有几个得力的人帮衬着,心里也能踏实些。"
她仔细观察父皇神色,见他目光温和,才继续往下说:"新科探花郎沈清砚,琼林宴上儿臣远远瞧着,便觉他谈吐清雅。若得这般才俊在身边参谋,儿臣在北朔或能少些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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