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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怀勋没躲他的目光,“要不选训结束后我们射击场比比,你再下结论?”邵言对他的话仍有疑虑,可心里另一个声音也在告诉自己,手要是没好,再回来选训还能拿这样的成绩,不太现实。矛盾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回去吧,好心让我多睡会儿。”路怀勋已经开始重新整理睡袋。邵言不死心,还想挖掘更多线索,赶紧问,“这么冷的天,你为什么睡外面?”路怀勋摆摆手,“里面有人睡觉跟蚂蚱似的,我很难抑制殴打战友的冲动。”他翻身闭眼,一副困极送客的样子。等脚步声渐远才睁开眼睛,重新用迷彩外套垫起左手。第二天的狙击训练,邵言早早到集合地点等着,路怀勋果然还是第一个赶到。他看见邵言,似乎已经忘了昨晚的对话,走过去,老老实实喊了声,“教官。”无论再喊多少次,邵言都觉得没法习惯。他避开路怀勋的目光,下意识去看他的手。路怀勋偏要躲,嘴上还在说,“教官,今天什么项目,你给我透个题。”邵言知道他这是开玩笑,却没心思跟他打趣。“一会儿六点半,你去彭南办公室一趟。”邵言说这话时,为了缓解紧张,装作在理迷彩外套的袖口。“找他干什么,六点训练就开始了。”路怀勋笑容一顿,“你跟他说什么了?”“他说找你有事。”邵言专心致志地对付自己袖口。“有什么事考核完再说。”路怀勋下结论,“你跟他说,万事要有轻重缓急,选训面前,他的事先靠边儿。”他转身,不想继续谈下去。邵言想抓住他,情急之下还记得要抓右手,“队长!”路怀勋停下来,朝阳刚刚洒下淡金色的光,落在他身上,连带他的神情都变得柔和。“你是队长,过去和未来都是,你说什么都是命令。”邵言下定了决心,“但这个月,我是你的教官,你该听我的。”路怀勋愣住了,似乎在认真考虑他的话。“我没说错。”邵言见他不应,又补了一句。“这也是你教我的。”“是没说错。”路怀勋头一次见邵言说这种话,忽然想开了,低声笑着说,“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让我去彭南的办公室,这是命令?”邵言抿嘴不语,末了,点点头。“行。”路怀勋认命,“我服从命令,教官说什么是什么。”等路怀勋来到彭南的办公室,刚刚六点一刻,人已经在等他了。选训都在训练场那边,医院没几个新兵,他懒得再装样子,象征性敲敲门,大摇大摆走进去。“大军医不忙选训后勤的事,找我干什么。”路怀勋往他对面一坐,先发制人。彭南沉着脸没说话,示意他把胳膊放到桌上。路怀勋装没看懂,“听说今年新兵的身体素质都还可以,你这儿的结果什么时候出啊。”彭南指关节敲敲桌面,直接说,“左手给我看看。”路怀勋只是笑,“那天不都试过了吗,手早没事了。”窗外远处,新训的队伍已经开始射击,枪声在往这边传。近处桌对面,彭南不为所动,就这么看着他。半晌,路怀勋突然松了面上的伪装,叹了口气,“彭南,我都走到这里了,最后拦我的竟然是你吗。”这一句话说得彭南撑了一早上的气势全没了。从昨晚听邵言说他手不舒服开始,彭南准备了很多说法,想劝他走。如果说全队只有一个人不希望路怀勋回来,那就是彭南。因为知情,因为了解。准备好的话到现在,反而都说不出口了。“给我看看吧。”彭南看着他,不是什么医生面对患者,纯粹是看着共命的兄弟。“经历了那么多才走到这里,更应该珍惜这只手。”他顿了顿,“比我这拿手术刀的手还要金贵。”路怀勋被他的目光说服,慢慢把左手抬上来,放在桌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开拓了中医业务,这是要号脉。”路怀勋笑道。彭南没说话,只是在小心地检查他的手腕。痛感上来,路怀勋也不说话了。嘴上可以骗人说不疼,但肌肉紧绷骗不了人。尤其骗不了彭南。“拉那个跟屁虫的时候扭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路怀勋心虚地解释道,“换谁都一样,就跟屁虫那个体积,谁拉谁倒霉。”彭南检查过,扭伤倒真是小事,但他想说的不是这个,是经由这个扭伤拉开的真相。路怀勋的手根本不是好了,是他花一年的时间适应疼痛到不影响成绩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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