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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温（第1页）

馀温

下午四点零三分，斜阳斜斜切过“拾光”酒吧的菱形玻璃窗，不是正午灼眼的亮，是揉了暮色的暖，像融化的蜂蜜顺着窗棂淌下，在吧台前的青灰色地砖上晕出半块浅金色光斑。光斑边缘浮着细小尘埃，随推门涌入的风轻轻晃。谢默推开玻璃门时，长发随着推门的动作轻轻晃，发梢扫过肩头——他今天没像往常那样把头发束起来，碎发垂在脸颊两侧，混着刚从图书馆带出来的纸墨味，让迎面走来的阿凯都愣了愣：“谢少？正好赶上洲哥他们乐队排练，在二楼露台呢，吵得很。”

谢默点点头，脚步放轻往楼梯走，长发垂在颈後，随着台阶起伏轻轻蹭着衣领。刚踏上二楼转角，架子鼓的重音就裹着吉他旋律撞过来，中间混着李淮洲的声音——比平时低些，带着点粗糙的质感，唱到尾音时微微发颤，这是上周六在巷尾旧书店翻到的老歌，歌词印在纸页背面。当时李淮洲蹲在地上，手指戳着“矫情”两个字笑，虎牙露出来一点：“这写的什麽啊，跟高中生情诗似的。”可现在听着，那点“矫情”里裹着东西，是尾音里没压住的停顿，像有句话堵在喉咙口，没敢吐出来。

他停在露台门口的阴影里，长发遮住半张脸，没出声。露台上，沈栖唐的马尾随着鼓点甩动，鼓棒敲在镲片上的清亮声里，季简成抱着电吉他低头调弦，指尖划过琴弦的动作飞快；李淮洲站在中间，攥着旧麦克风的手指泛白，校服外套搭在椅子上，黑色T恤的领口被风吹得晃，侧脸在夕阳里亮得有些晃眼。

“最後一段合一遍！”季简成擡头喊，拨出的前奏里带着点即兴的滑音。李淮洲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里的松弛感又回来了，谢默看着他微微扬起的下巴

一曲终了，沈栖唐先放下鼓棒，擦汗时瞥见门口的谢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冲他轻轻眨了眨眼；季简成还在调弦，没注意到，只念叨“最後一句气息飘了，洲哥你下次稳住”李淮洲“嗯”了一声，转身想拿椅背上的外套，刚转过来就撞进谢默的视线。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耳朵尖“唰”地红了，像被夕阳烫到，攥着麦克风的手松了松，又下意识攥紧，指节泛白。他局促地拽了拽T恤下摆，布料被拽出一道褶，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怎麽提前来了？不是说五点下课吗？”

“提前下课。”谢默走过去，长发随着脚步轻轻摆，递过笔记本时，指尖不经意蹭过李淮洲的手背，“练多久了？”

“半小时。”沈栖唐走过来拍谢默胳膊，语气自然，“谢默你来得巧，等会儿听我们排新的？李淮洲写了段词，还没配曲呢。”谢默没接话，目光落在李淮洲身上，手指悄悄往他那边凑——想牵他的手，就像那天在房间里那样。可李淮洲像被烫到似的往後缩，眼睛飞快扫过季简成和沈栖唐，冲他挤眉弄眼，嘴角往下压，明明白白透着“别”的意思。谢默伸到半空的手顿了顿，慢慢收回来，垂在身侧的长发轻轻晃，遮住了眼底的一点沉。

沈栖唐把这幕看在眼里，喝着水没出声；季简成还在跟李淮洲说吉他solo的改编，李淮洲却打断他，声音有点急，伸手拽住谢默手腕：“我趟卫生间，马上回来。”没等两人反应，转身就走了，谢默自觉跟上，季简成到也没在意，低头专心调自己的吉他

里面瓷砖墙沾着水渍，空间小得转身都要碰到彼此关上门的瞬间，李淮洲松开手，背靠着门板低头看鞋尖，声音发闷：“刚才不是故意躲你。”谢默站在他面前，长发垂下来，差不多能碰到李淮洲的肩膀，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卫生间里静得能听见外面的乐器调试声，李淮洲擡起头，眼底有点慌：“我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季简成嘴碎，我还是觉得……两个男生在一起很奇怪……”

後面的话没说完，他就看见谢默眼底的失落，像被什麽揪着疼。伸手拽住谢默的衣角，指尖攥得发白：“不是说你奇怪，也不是不喜欢你，就是……再等等好不好？”说完踮起脚尖，飞快往谢默脸颊凑——谢默刚好弯下腰，长发先蹭过李淮洲的脸颊，软乎乎的带着点洗发水的清冽味，接着才是唇瓣轻轻碰在皮肤上的触感，又轻又快，像怕被谁撞见。

谢默的身体僵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擡起来，指腹轻轻蹭了蹭李淮洲的脸颊，声音里的沉郁散了，只剩纵容：“好，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李淮洲的耳朵更红了，别过头小声说“赶紧出去吧”，拉着谢默推门时，还在懊恼刚才的慌里慌张，却没松开攥着谢默衣角的手

露台上，季简成已经把吉他收进琴包，沈栖唐蹲在地上拾鼓棒，看见他们过来，冲李淮洲挤了挤眼，没多问：“我们先走吧，明天放学再练。”季简成“哦”了一声，走到门口回头看谢默，皱了皱眉，却还是跟着沈栖唐下了楼。露台一下子静下来，只剩夕阳和晚风，还有谢默垂在肩头的长发，被风吹得轻轻蹭过李淮洲的胳薄

露台一下子静下来，只剩夕阳和晚风。夕阳沉得更低，把天空染成橘粉色，落在李淮洲的发梢上，像撒了点碎金。晚风变柔了，不再带着刚才的燥，轻轻吹过两人的衣角，谢默的校服衬衫和李淮洲的T恤轻轻碰在一起，留下点凉丝丝的触感。李淮洲的肩膀颤了一下，没躲，反而悄悄往谢默那边靠了靠，胳膊肘离对方更近了点。

“去我房间，今天他不在”李淮洲率先往楼梯走，脚步比刚才轻快，鞋底踩在台阶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谢默跟在後面，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卫生间里那下轻吻，指尖慢慢暖起来，像揣了颗晒过太阳的小石子。

房间里的台灯还是暖黄色，灯泡外层蒙着点薄灰，却不影响光线，把桌面照得亮堂堂的。李淮洲坐在床沿，把桌子拉过来，摊开课本时，指尖在封面上顿了顿，他没立刻翻书，擡头看谢默，眼神里带着点没散的慌，还有点期待：“你上次说的那道题，简便解法再讲一遍？我还是没太懂。”

谢默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弯腰拿笔时，肩膀轻轻蹭到李淮洲的胳膊。他没在意，指尖捏着笔在草稿纸上画了条受力分析线：“你上次用正交分解，步骤太绕，其实整体法更省时间，把两个物体看成一个系统……”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像春蚕啃食桑叶，偶尔停顿下来，指腹会蹭掉纸上的铅笔灰。李淮洲盯着草稿纸，耳朵却悄悄竖起来，能听清谢默的呼吸声——很稳，带着点规律的轻，落在耳边，像晚风拂过草叶。

讲完一半，谢默擡头看他：“听懂了吗？”李淮洲“嗯？”了一声，接过笔时，谢默见他衣服飘飘然的样子，有些无奈的蜷起手指敲了敲他的额头“想什麽呢”李淮洲擡手揉着额头，刚才两人靠得太近，李淮洲不由的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天，谢默讲题的时候声音低低的，总是把每一题都拆成好几个步骤讲，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温柔的像秋天拂过脸颊的晚风，突然想到什麽李淮洲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露出来两颗小虎牙

“谢老师对学生这麽温柔，还这麽帅，很难集中注意力唉”

谢默闻言笑了，唇角微微勾起，李淮洲没来由想到第一次见面，他觉得谢默看着性格就不好相处的样子，如果当时的他知道这个现在会温柔的坐在他身边，耐心的给自己讲题，还是用着……男朋友的身份，他是肯定会觉得自己疯了的“好了，自己试着写写，不会再讲”

李淮洲听了，连忙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低头在草稿纸上试着算，算到第三步突然擡头，眼神里莫名带了期待：“下次乐队演出，你要不要来？我给你留前排的位置。”

谢默愣了一下，侧过头看他——李淮洲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怕被拒绝。他弯了弯嘴角，声音比刚才更轻：“好啊，我去。”李淮洲的嘴角立刻翘起来，像被风吹起的纸船，低头继续做题时，笔尖划过纸张的痕迹稳了好多，连之前总算错的步骤，这次都一次算对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酒吧楼下传来开门声和来喝酒的人的哄闹声，房间里却静得很。谢默坐在旁边看他做题，长发垂在桌沿，偶尔被风吹得晃一下，蹭到李淮洲的胳膊；李淮洲算完一道题，谢默就给他讲下一道题的解法，指尖意外碰到他的头发时，两人都顿一下，又很快恢复自然

台灯的光裹着两人，把那些没说出口的顾虑丶藏在心底的不安，都暂时融进暮色里。李淮洲看着草稿纸上的函数图，又看了眼旁边垂着长发的谢默，突然觉得，其实等不等别人知道都没关系，只要现在这样，他做题，谢默在旁边陪着，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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