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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人
下午六点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透过“薄荷绒尾”的落地窗,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李淮洲蹲在吧台後,指尖无意识地戳着平板电脑上的订单界面,他擡头瞥了眼门口挂着的风铃,玻璃珠子在风里轻轻晃,叮咚声细弱得像错觉,始终没等来那阵让他心跳加速的响动。
“果然是随口说说吧。”他小声嘀咕,把平板电脑扔到一边,起身去给“木偶”添猫条。橘色的肥猫蜷在猫爬架顶层,肚子鼓得像个小皮球,见他过来,慢悠悠地晃了晃尾巴尖,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像台小马达在转。李淮洲刚撕开猫条的包装袋,门口的风铃突然“叮铃——”一声脆响,清亮得让他手一抖,猫条差点掉在地上。
他猛地回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谢默站在门口,穿着件浅灰色的休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阳光落在他肩上,把发梢染成了浅金色,褪去了昨晚晚会上的严肃,多了几分烟火气。谢默手里拎着两个牛皮纸袋,见他看过来,嘴角弯起个温柔的弧度,举了举手里的袋子:“给你买了蛋挞”
李淮洲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里的猫条被“木偶”叼走都没察觉。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最後只憋出一句:“你怎麽真来了?”话一出口就後悔——这话听着像不欢迎,可他心里明明从早上开店就开始盼
谢默走进来,把纸袋放在吧台上,目光轻轻扫过店里的猫:“说好了来看看,总不能食言。”他的视线落在角落里的狸花猫身上,小猫正抱着毛线球打滚,尾巴毛茸茸的,像个蓬松的小绒球“这只是‘绒尾’?”
李淮洲点了点头,走到吧台後假装整理杯子,指尖却在冰凉的杯壁上蹭来蹭去,试图平复发烫的耳尖:“嗯,五年前冬天捡的,当时冻得缩成一团,现在倒成了店里的霸王,总抢别的猫的粮。”他擡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刚过两点半,“今天人少,我……我提前关店吧,带你四处转转。”
谢默挑了挑眉,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好啊,听洲老板的。”
“洲老板”这三个字,像根小羽毛,轻轻搔在李淮洲心上,让他的耳朵更红了。他赶紧转身去门口挂“暂停营业”的木牌,手指碰到冰凉的木头时,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抖。关店的动作很快,等他回到吧台时,谢默正蹲在地上,指尖轻轻挠着三花奶猫的下巴
“走吧,附近有家烧烤摊,味道特别正。”李淮洲拎起外套,不敢再看谢默的眼睛,怕自己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谢默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的猫毛,跟上他的脚步:“好,你带路。”
烧烤摊在巷口的拐角处,支着红色的遮阳棚,几张折叠桌摆在路边,铁丝网上的肉串滋滋冒油,香气混着烟火气飘得很远。李淮洲熟门熟路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老板立刻凑过来打招呼:“洲哥,今天怎麽这麽早?还带朋友了?”
“嗯,老样子,多放辣,烤五花肉要焦一点。”李淮洲报完菜名,突然想起谢默不能吃太辣,赶紧补充,“再来几串不辣的”
谢默看着他忙前忙後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你还记得我不吃辣?”
李淮洲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端起桌上的搪瓷茶杯猛喝了一口,掩饰道:“那是因为我想尝尝不辣的”话虽这麽说,心里却像被温水泡过一样软
烧烤很快就上了桌,滋滋冒油的五花肉裹着辣椒面,烤鸡翅外皮焦脆,咬一口会爆出汁,还有撒满葱花的烤茄子,香气扑鼻。李淮洲拿起一串烤五花肉,塞进嘴里,熟悉的味道让他眯起了眼睛。谢默拿起一串不辣的鸡肉串,慢慢吃着,偶尔把烤玉米递到李淮洲嘴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小心烫。”
“要喝酒吗?”李淮洲突然擡头,这几年他很少喝酒,只有季简成来的时候,才会陪他喝两杯,可今天看到谢默,他突然想喝点,好像只有酒精能帮他赶走心里的拘束,把藏了八年的话,都慢慢说出来。
谢默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却还是叮嘱:“少喝点,你胃不好”
李淮洲没应声,起身去老板那里拿了两罐冰啤酒,拉开拉环时,泡沫“滋”地冒了出来,沾在他的指尖。他把其中一罐递给谢默,举起自己的罐子,跟谢默的碰了一下,“叮”的一声脆响,像敲碎了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冰。他仰起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进喉咙,带着点微苦的麦香,让他瞬间放松下来。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李淮洲从猫咖里的趣事说起,又说到季简成最近又失恋了,抱着他哭了半宿,还吐槽他的猫咖“满是猫毛,李淮洲会找不到对象的”他说得眉飞色舞,连眼角都带着笑意
谢默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他看着李淮洲说到尽兴时,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看着他吃到辣的,会轻轻吸一口气,鼻尖泛红的样子;看着他举着啤酒罐,脸颊慢慢染上红晕的样子“再来一罐!”李淮洲把空罐子放在桌上,伸手还想再拿,却被谢默按住了手。他擡头看着谢默,眼睛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说话都有点含糊:“我没醉……真没醉,我还能喝……”
话没说完,他就晃了晃,身体往旁边倒去。谢默赶紧伸手扶住他的腰,指尖碰到他温热的皮肤,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还说没醉,站都站不稳了。”谢默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探了探他的头,脸上很烫“我送你回家”
李淮洲的身体软得像没骨头,靠在谢默怀里,鼻尖蹭到他衬衫上的味道,不是香水味,是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着一点阳光的气息,和当年他校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他突然变得很乖,不再挣扎,任由谢默扶着他往店里走,脑袋还时不时往谢默怀里蹭,像只黏人的小猫,毛茸茸的头发扫过谢默的下巴,有点痒。
“谢默……”他突然开口,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委屈,“你怎麽才回来啊……我等了你好久……”
谢默的脚步顿了一下,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发紧。他伸手轻轻揉了揉李淮洲的头发,声音放得更柔了:“抱歉”李淮洲“嗯”了一声,把脸埋在谢默的肩窝,温热的呼吸洒在谢默的颈间,带着点啤酒的麦香:“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後几乎变成了呢喃
谢默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扶住李淮洲,加快了脚步。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样子。
回到“薄荷绒尾”,店里的猫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几只布偶蹭着谢默的裤腿,发出“喵喵”的软叫声;木偶则跳到李淮洲脚边,用脑袋顶他的鞋子,像是在撒娇。谢默扶着李淮洲走到沙发边,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沙发上,又拿了个柔软的靠垫垫在他背後:“你先休息,我去喂猫,很快就回来。”
李淮洲点了点头,乖乖地靠在沙发上,眼睛却像黏在了谢默身上,一直盯着他的背影。谢默走到猫粮桶边,拿起勺子,熟练地往各个猫碗里倒猫粮
就在谢默低头,专注地给幼猫的碗里倒羊奶,突然感到一具滚烫的身体从後面贴了上来。李淮洲不知道什麽时候站了起来,双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背上,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哼唧着:“谢默……你陪陪我”
谢默手里的勺子顿住了,转过身,无奈又心疼地看着怀里的人。李淮洲的眼睛红红的,像只刚哭过的兔子,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双臂却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着他的腰,不肯松开。谢默伸出手,轻轻擦了擦他眼角的水汽“我在喂猫,喂完猫就陪你,好不好?”
“真的?”李淮洲擡头,眼里满是期待
“真的。”谢默点头,拿起旁边的猫罐头,晃了晃,“你看,等我给他们分完罐头”他一边哄着李淮洲,一边打开罐头,把细腻的肉沫分到小碟子里,轻轻放在每个碗里
小猫们很快就围过来,吃得狼吞虎咽,发出“咕噜咕噜”的满足声。才扶着李淮洲往二楼走。李淮洲的脚步还是不稳,整个人几乎挂在谢默身上,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什麽,断断续续的,听不清完整的句子,二楼的房间很简单,一张浅灰色的床,一个白色的衣柜,上放着一把吉他,谢默把李淮洲扶到床边,让他坐下,又转身去卫生间,拧了条温热的毛巾,轻轻捧着李淮洲的脸,帮他擦干净“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喝了能舒服点。”
李淮洲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手指攥得紧紧的,眼神里满是依赖:“我怕……”他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和平时那个凶巴巴的李淮洲,判若两人。
“我不走,就去楼下倒杯水,马上回来。”谢默轻轻掰开他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像哄小孩一样“乖”
李淮洲这才松开手,乖乖地坐在床边,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谢默很快就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上来了,他扶着李淮洲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拿着杯子,慢慢把水喂到他嘴里。温热的蜂蜜水滑进喉咙,李淮洲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脑袋还轻轻蹭了蹭谢默的胸口。
“喜欢……”他小声说,嘴角还沾了点蜂蜜水,亮晶晶的。
谢默笑着拿出纸巾,轻轻擦去他嘴角的水渍:“喜欢蜂蜜水还是喜欢我啊……”李淮洲。歪着头似乎真的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扑过去抱住谢默的腰“你~”
喂完水,谢默把李淮洲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给他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看着李淮洲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鼻尖微微泛红,谢默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指尖传来温热的温度,让他的心里泛起一阵柔软。
没一会儿,李淮洲的呼吸就变得平稳起来,彻底睡熟了。谢默站起身,轻轻帮他掖好被角,才带上门,下楼收拾,仔细地把店里的地面拖了一遍;一点一点地把猫屎铲掉,再铺上新的猫砂,还倒了除臭颗粒
所有事情都做完时,已经快十一点了。谢默拿起外套,轻轻带上门,门口的风铃晃了晃,却没发出声音,像是怕吵醒里面的人
第二天早上,李淮洲是被猫呼噜的叫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头痛得厉害,昨晚的记忆像断了线的珠子,零零碎碎地涌进脑子里,烧烤摊的啤酒,靠在谢默怀里的温度,抱着他腰不肯撒手的举动,还有他哭唧唧说“别丢下我”的样子……
“完了!”李淮洲猛地坐起来,脸瞬间红得像要炸了,睡在他脚边的小猫们被惊醒,一窝蜂的全跳下去。他怎麽会那麽丢人?又是撒娇又是哭,还抱着谢默不放,说了一堆矫情的话,他捂着脸,倒回床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的酒量怎麽会差成这样?以前他能喝三四罐都没事,现在两罐就醉得一塌糊涂,还做出这种丢人的事!
就在他懊恼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手机,看到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单:“记得吃早餐”
李淮洲盯着短信,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没动。脸颊的温度又升了上来,连耳朵尖都红得发烫。他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哀嚎,要不要那麽丢人啊!谢默会不会觉得他很幼稚?还变得很黏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是猫咖的工作人员林笙夏来了。李淮洲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磨磨蹭蹭地走下楼。林笙夏看到他,笑着打招呼:“洲哥,今天怎麽这麽蔫啊?脸还红红的,没睡好?”
“没……没有。”李淮洲避开她的目光,走到吧台後,拿起水杯倒了杯温水,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你先喂猫吧,我……我去买早餐。”
他拿起外套,逃也似的跑出猫咖。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带着点暖意,可他的脸颊还是滚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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