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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翊叫人在前院铺开了桌子,备上温热的酒和酥皮点心。中原的小酥皮黄油点心,一口下去酥酥脆脆,让他想起故乡,想起草原更西侧的异乡人,而酒是地道的高粱酒,入口很辛辣,时时刻刻提醒他,此处非吾乡。他独自一人在院中喝酒,酒过三巡,夜也渐渐深下来。趁着他微醺,有一个身影,悄悄从后院翻了进来。赵三娘已在后院等待了许久,她的父亲昨夜被抓,生死未卜,赵三娘焦急来寻。她原以为身在江湖,必能快意恩仇,杀了旧情人,便可了却一桩心事。可将剑刺入胡麻子身体的那一刻,她却并未释然,她心中积蓄多年的怨恨,永远无法消失。杀了胡麻子,她的青春也不会回来了;杀了胡麻子,她也永远不再是那个单纯,人人羡慕的县令之女。她只觉得凄凉,心里还是恨,还是怨!她带着这一腔怨愤,溜了进来。复仇之日她刺伤了小王爷,那些人将她的父亲扣住了,今日还将总督大人吊在了城墙下。赵三娘心急如焚,她担忧父亲已经被杀,趁深夜来总督府找人。今夜月光清亮,不需点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她从后院进来,从南院一间间房搜过去。她屏息凝神地搜寻,已经将后院搜遍了,可却还是没找到父亲的下落。她深觉不妙,怀疑父亲被他们给关了起来,咬了咬牙,决定铤而走险,去前院找人。她忽地一转身,却只见身后悄无声息站着一个人,一双蓝眼睛在月光下幽幽盯着自己。赵三娘吓得险些尖叫,一掌朝赫连翊派去,赫连翊转瞬之间就闪到了她身后,一双手却瞬间从背后绕过她的肩,一支箭镞抵在了她的脖颈处。赵三娘立即冷笑起来:“我就知道,是你。”赫连翊手中紧紧握着箭镞,另一只手按在赵三娘的肩膀,他几乎要比赵三娘高出半个头,这样紧抓着赵三娘不放,随时能将她割喉。四下无人,赫连翊也不避讳:“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我父亲呢?”“不必费心找了,我已经把他关进了大牢。”赵三娘怒极,剧烈地挣扎了一下,赫连翊毫不犹豫,抬手就往她脖子上割了一下。“我没耐心跟你胡搅蛮缠!你给我老实点!”赫连翊的箭镞已经刺进赵三娘的喉咙,“你再动一下,我就先杀了你,让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赵三娘仰头笑起来,笑得狰狞至极,余恨未消:“你们凭什么抓我和我爹?胡麻子该死,他不仅害了我,还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杀他天经地义!”“可小王爷与你无冤无仇。”赵三娘又咯咯笑起来,她笑了好一会儿,古怪地问:“他死了吗?”她故意要戳赫连翊痛处,赫连翊手一紧,箭镞惊险地划过赵三娘的脖颈。赵三娘更加猖狂:“来呀,动手啊。你杀了我,反正我大仇得报,早已死而无憾了。”赫连翊并未动手,却仍牢牢抓着赵三娘,只是嗤嘲起来:“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不过小王爷当然活着,你和你爹,就只好去阴间和你的亡夫团聚了。”赵三娘脸色一变,语气顿时软了下来:“等等,我知道,你其实不想杀我。”“可你却在找死。”“我们一换一,公平交易。”赵三娘的声音有些紧张颤抖,“你放过我,我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一换一?”赫连翊讥讽赵三娘,“这里是总督府,不是在江湖上。”赵三娘再度癫狂起来:“你扣住我父亲,不就是为了引我前来吗?现在我来了,你还想怎样?”“是谁告诉了你胡麻子和我们的行踪?”“这……”赫连翊心中怒火翻涌,他忍着怒气,将箭镞再次戳在了赵三娘脖颈的动脉处:“不说,你和你爹就都下去跟胡麻子团聚吧。他被你当街残杀,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不知道她是谁,他们一男一女,上门来找我,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赵三娘咬紧牙关,对赫连翊沉声说,“你别杀我和我爹,我就带你去!”赫连翊一把推开赵三娘:“带路!”赫连翊跟着赵三娘离开了总督府,可当他们离开之时,又一个身影,悄悄翻了进来。这一身黑衣之人,也早已在此潜伏了很久,此人从房梁上经过,溜到裴静屋顶,轻轻一跃便落在门前。黑衣人手脚十分利索,左右一看四下无人,便立即钻入屋内。屋内点着一盏灯,那灯是一只精巧的鴞,橘色的火光明明暗暗,照得那鴞也熠熠发亮。床很大,垂着轻纱幔帐,薄纱的帘子垂下来,床上的人在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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