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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退伍之后更感受到了人生前二十多年的一事无成,没有大学,没有工作,搞砸了和家里的关系,在弟弟考上一流院校的时候,在家里的大院翻修改造的时候,在一切都蒸蒸日上的时候。
空虚,就像东北的蓝天一样是实在的空虚。
休马在他右边,终于停了笑声,他喘匀了气,转头来瞧尤天白。
“我还有个想问的,你刚才说的姓孙的厂长,不会就是你前男友吧?”
人有的时候笑过头了,就是喜欢问点过头的问题,休马这个显然就是,而且他自己显然也没意识到这点,他还在期待尤天白的回答。
大概是老板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小少爷继续他的下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派人跟着你?”
“因为他想把玻璃厂改装成宇宙飞船厂,想派我回去做技术参谋。”尤天白不假思索地回答了,看着休马变幻莫测的表情,他继续说,“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可能?”
休马沉默了,他知道尤天白的劲儿又上来了,而且这人也不知道前男友为什么跟他。
而且他不会承认他自己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吗?”休马不想轻易结束这个话题,“还是说,关于这人的事情你就不想提起来。”
尤天白静悄悄地坐直了身子,他脸上的笑意收了,笑在他脸上本来就不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尽管很适配,但收了笑的尤天白总有种目空一切的滋味,这更适配他的脸。
“你真的想问这些问题?”他问。
休马向他扬扬下巴:“你还是承认你就不想提起他吧。”
“我想不想提起来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尤天白靠上椅背,语气放缓,“看别人搞对象好玩吗?喜欢的话自己去按摩店体验一下,反正你也不差钱。”
但休马可不怕他这个样子——刚上车的时候或许怕,但是现在胆子大了。
“我觉得也没什么,分手了当朋友挺好的,”休马看着车窗外,舒展了一下肩膀,“可能是你性子的问题。”
尤天白抱起手臂,眼睛翻了一下,他不想承认这是个白眼,没必要跟这样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生气——只是润润眼睛。
“如果你这么喜欢问问题的话,我也问你个问题吧。”
但如果少爷是诚心诚意要跟他找气受,那不如直接把局掀了,打一架是最适合的交流,正好趁着刚放完枪还热乎着,热身运动。
少爷在向这边看,尤天白忽然凑近了脸,向下捞住他的左手,猛地拽了上来。
“跟我说说你——”
一声嘹亮的警笛声直接掐断了后半句话,尤天白还牢牢握着休马的手,休马上半身缩了半截,在瞪他,两人面面相觑。
等身后的警笛声停在了位置,休马才反应过来挣扎,他猛地把手挣了回去,又扯了把上衣,尤天白沉默着收回手,坐正身体。警察从后面过来了,抬手敲了敲车玻璃。
“停路边干啥呢?瞅你们半天了。”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后,尤天白抬手降下了车窗。
“你这车拉什么的?”警察叉着腰,前后左右扫着这辆形迹可疑的五菱宏光。
“自己家的小本生意,”尤天白终于整理好了面部肌肉,面对人民公仆,展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为大众谋福利的小生意罢了。”
话说完,递上驾驶证。
警察没答话,显然老板说的谋福利不是那么像话,他一手接过驾驶证,副驾驶上的人呼了口气,抱起手臂来。
“这是你什么人?”他问尤天白,手指向副驾驶上的少爷。
尤天白侧头看了眼休马,又反过来看警察,言之凿凿:“我外甥。”
休马当场回了脑袋,警察看看他,眼睛像是被风沙眯住了,眨巴好几下之后,问尤天白:
“你外甥?”
警察的表情和休马一样充满着不可思议,他瞅瞅手里的证件,感叹:“你长得挺年轻啊。”
“是我外甥他长得比较显老。”
尤天白抬手示意着“外甥”,休马的表情转为了僵硬。
警察对比着证件上的照片和嬉皮笑脸的尤天白,接着问:
“爷俩儿吵架了——怎么停路边这么半天呢?”
问到了点儿上,尤天白双手扶着方向盘,抽了口气,眼睛向着休马瞥一下。休马没回头去望尤天白,他有种预感,这人的嘴里马上就要跑出来点风马牛不相及的鬼话了。
而此情此景下,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憋住不打断他的鬼话。
“算了,”警察整整帽子,把驾驶证还给尤天白,“你们的家务事你们自己整吧。”
谢天谢地,警察的一句不感兴趣给了他免于憋死的赦免令。休马夸张地瘫回座椅,尤天白瞪了他一眼。
“倒是你们这车后面,拉的什么东西?”警察整着肩上的对讲机退了几步,“打开我看看。”
刚吐出去的气又一瞬间吸了回来,休马本来像虾米,这下腾地捋直了,他和尤天白无声地对望一眼。
枪还在车后座上,枪还在车后座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尤天白率先翻身下车,跟着警察到了后车座前。车主出来了,后备箱却没打开,这在大马路上正常吗?警察清了清嗓子。
“后备箱开一下。”他又重复了一遍。
天空湛蓝,晒得尤天白眼睛有些难受,他努力整理着表情和表达:“停在马路上确实是我们的错,谁家都有个半大的孩子——”
“后备箱打开。”警察重复了第三遍,语气微妙地变化了,他没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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