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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带弹了回去,砸在车门上,一阵零零落落的响声。
休马用了力气,尤天白能闻到他身上还留着室外的寒冷味道,他也一定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薄荷烟味。
“但是我不在乎自己的样子不好看,”他放慢了语气,眼神认真,“有多不好看都不在乎。”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很重要(咳咳)
“裤子脱了。”
尤天白懂休马在说什么。从来都听得懂。
从松原起到牡丹江,休马每一次犹豫的时候,停顿的时候,还有他每次说的没来由的、不明不白的话,尤天白全部都听得懂。
原因无他,这小子段位实在太低级了。但他赢也赢在段位太低级了,尤天白哑口无言。
被人喜欢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年少的时候如此,年长的时候也是如此。没人爱的时候人会想着被爱,低三下四,吃力不讨好,等到真有人爱的那一天,人又成了凤凰,过去的一切都忘光了,满脑子只想看看下一秒这人还喜不喜欢自己,能喜欢到什么时候,能忍自己到什么地步。
做人,就是要犯贱。
年轻时候的尤天白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他总觉得会有一天解决,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真在意起谁来的时候,那样子真的不好看。时间过去了,年岁增长了,装逼的心变了,矫揉造作却从没离开过,他只能尴尬地处在一个中间态里,两种罪一起遭。
现在也是如此。
尤天白承认自己前两年还在犯贱,他挺喜欢看别人对自己爱而不得的样子,现在后悔了,早后悔了,所以他选择装傻。
可是,试问在脸对着脸的狭窄空间里,把话说到了彻头彻尾的份儿上的时候,该怎么继续装傻呢?
他还没准备好接受。
不是新感情旧感情整理好自己这样的无聊话,只是他这边的世界太复杂,他没责任感带休马去看,没义务,没资格,更没能力。
手还被休马拽着,尤天白默默垂下眼睛,从他的手腕看到车座,又从他的膝盖看向后排。一时之间好像想太多了,这不是他的作风,如果一切都想这么多,也就没法活了,每天每时每刻每秒都在想着这些,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你还打算继续装傻吗?”休马问他。
尤天白在看着旁边,这样的表情从来没在他脸上出现过,疲惫又茫然,还有些脆弱。
“那我可以直说。”休马咬了咬下唇,握着他的手还是没放开,“我——”
“别说。”尤天白终于开口了,沉闷的两个字之后,四周像是暴雪之后的清晨一般,瞬间没了声音。
面前的人抬起了眼睛,眼眶还红着,绝对不是因为冷风,车里很暖和,尤天白说:“别说出来,你要是说了,我们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路灯很暗,但尤天白能看出来休马的眼睛亮了一瞬,然后整个人都缩了起来,不只是外表看起来,他能听到他一点点缩起来的响声,也知道亮起的这一瞬是因为什么。休马没有迎风流泪的眼睛,只有一双能让人看呆的漂亮眼睛,但这眼睛流起泪来又很普通,就像所有为喜欢的人流泪的眼睛。
“到后座去。”尤天白的语调恢复了往常,如此说道。
休马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瞪着眼睛看他。
“我说,让你到后座去。”尤天白略微放大了声音,又说了一遍,语气算不上生硬。
心里的暴雪过去了,清晨的平静也过去了,雪层之下的冰层在苏醒,休马自己也听到了一刻不停的碎裂声,他向后靠,摸到了门把手。
一声开门响之后,他掉进了寒冷的春天里。
下车的几步路脚是麻的,风是硬的,摸到后座的门把手后,休马跌跌撞撞重新回了车里,还没等他坐稳,车直接启动了,他摔在了后座上,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面包车驶出了工厂所在的国道,拐进岔路口,休马半躺在五菱宏光的车后座上,看着灯光又暗到亮,再到暗,映入视角的是一面白墙。
车又停下了。
几秒之后,面前的车门开了,尤天白站在车门之外,和半躺半坐的他对视着。
休马的眼睛还有点不适应光,在他的视线里,尤天白的一切姿势都变成了慢动作,就连嘴都是数了几秒后才张开的。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可能会不喜欢,也可能会想揍我,但你得忍,忍到结束之后,掐我还是揍我随你便。”
接着尤天白向前一步迈进车里,膝盖跪上车座,跪在休马的两条腿之间,反手带上了车门。
碎冰的声音消失了,休马的耳朵里响起了心跳声。
尤天白一手扶住后座的椅背,立起身子,脱了外套扔向前座,衣服没挂住,沿着车座边晃荡了一两下,掉在了他脚边,他没去捡,看都没看,只在盯着休马向上仰视的脸。他卷起袖子,说:
“裤子脱了。”
心跳声变成了狂风呼啸的声音,从车外吹进车里,震耳欲聋。
休马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从肩膀到脖颈,他感觉自己像在被拎着刀的屠夫对着,寒冷刺骨。
他听见尤天白叹了口气,接着那人俯下身来,脸上是无奈。
“你怕什么?”尤天白问。
这次休马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了,向下盯着他的嘴,喉结滚动一下:“什么都怕。”
但现在两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说什么怕与不怕都没区别。
尤天白的手在他脑袋边的座椅上拍了拍,一副坦然大度的样子:“怕也没事,能硬就行。”
但他的坦然开明没像往常一般引来回应,休马在看向某个不明了的方向,手在离尤天白的膝盖一寸远的地方,悬在半空,说不准下一步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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