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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他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黑发黏在惨白的额角，那双被泪水浸泡得通红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实质的、深入骨髓的惊惧！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到针尖大小，清晰地倒映着谢烬那张冰冷、如同审判者般的脸。

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温言的身体猛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瓷砖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浑然不觉疼痛。他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牙齿疯狂地打颤，磕碰出令人心悸的“咯咯”声。整个世界在眼前疯狂旋转、碎裂，童年的阴影如同最狰狞的恶鬼，从记忆的深渊里咆哮着扑来！

不是医院！不是诊所！是那个……

是那个弥漫着劣质烟草、血腥味和绝望气息的阴暗角落！

是那个油腻的鸭舌帽下浑浊闪烁、带着贪婪和恶意的眼睛！

是那双布满污垢、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血痂的、冰冷的手！那双手……那双手曾经……

“不……不要……”一声破碎的、带着泣音的嘶喊终于冲破温言被恐惧冻结的喉咙，微弱却凄厉，充满了孩童般的无助和绝望。他拼命地摇头，湿透的黑发甩出水珠，身体蜷缩着，双臂死死抱住自己的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个可怕的、正在被谢烬无情撕开的过去。

“不是我……我没有……妈妈……妈妈救我……”混乱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呓语不受控制地从他颤抖的唇间溢出。巨大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成年后的伪装，将他瞬间打回了那个最无助、最黑暗的童年时刻。他不再是那个努力伪装beta的大学生温言，只是一个在绝望中哭喊着寻找早已逝去庇护的、崩溃的孩子。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刷着他惨白冰凉的脸颊。他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颈后腺体传来的、清晰的刺痛和惊悸。那腺体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微弱的信息素带着一种濒死的惊惶，徒劳地在空气中弥漫。

谢烬依旧站在原地，如同一座散发着寒气的冰山。他俯视着脚下这个蜷缩在冰冷瓷砖上、因为触及童年最黑暗记忆而彻底崩溃的oga。温言那声凄厉的“妈妈救我”，像一根极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他冰冷审视的目光深处。

谢烬的瞳孔，极其细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他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般的眼眸深处，那翻涌的冰冷风暴和锐利的审视，似乎在这一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极其细微的凝滞？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那凝滞短暂得如同错觉。快得连谢烬自己都未必能捕捉到。

紧接着，那丝细微的波动被更深沉、更浓重的冰冷所覆盖。他紧抿的薄唇线条似乎绷得更紧了一些，下颌角因为用力咬合而微微凸起。扣在身侧的拳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森冷的白。

然而，他并没有再逼问下去。

没有再用那冰冷的、如同解剖刀般的语言去切割温言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沉重地落在温言因恐惧和哭泣而剧烈颤抖的脊背上。那目光里，依旧翻涌着冰冷的怒火，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掌控欲，但似乎……在那浓得化不开的冰层之下，多了一丝极其晦暗、极其复杂的……什么？

是烦躁？是厌恶？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或者不愿承认的……被那声绝望的“妈妈”所触动的、极其微弱的……什么？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死死压在温言蜷缩的身体上。浴室里只剩下温言破碎的、压抑的哭泣声，混杂着水龙头滴水的“嘀嗒”声，以及他自己剧烈的心跳和颈后腺体那微弱却清晰的搏动感。

谢烬的沉默，比任何逼问都更令人窒息。那无声的、冰冷的注视，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在温言崩溃的灵魂上。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所有的脆弱和不堪都在这目光下暴露无遗，无处遁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谢烬终于动了。

他没有再看温言一眼，仿佛地上那个崩溃哭泣的oga只是一件碍眼的垃圾。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带着一种冰冷的、压抑着暴戾的决绝。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每一步都踏在温言濒临断裂的神经上。那脚步声穿过一片狼藉的浴室门口——碎裂的门板、扭曲的门锁、散落一地的木屑和之前被撕碎的布条——然后，是外面房间门被打开、又重重关上的声音。

“砰！”

那一声闷响，如同最终的判决，将温言彻底隔绝在这个冰冷、破碎、弥漫着恐惧和屈辱的空间里。

脚步声消失了。

空气里那浓烈的、令人窒息的雪松气息，似乎也随之消散了一些，但那股冰冷霸道的威压感，却如同烙印，深深留在了这个空间，也留在了温言崩溃的意识深处。

巨大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沉的、无边无际的虚脱和茫然。

温言的哭泣声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细微的颤抖和断断续续的抽噎。他依旧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脸埋在湿透的臂弯里，泪水无声地浸透衣袖。刚才那巨大的恐惧和崩溃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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