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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苔摸着雕刻的每一处地方出神,《削雨》里有一个角色叫孟雨,是山水竹雕大师孟老师傅的孙子,也是孟家仅剩的传承人。
他的雕刻技艺平平,无论练习多久,始终无法达到孟老师傅的手艺。
在时代的发展下,竹雕再不像当初那般受人追捧,而真正懂竹雕的人,也不会再冲着孟老师傅的名头,找他这个技艺一般的人雕刻。
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孟雨为了活下去,只能找个服务员的工作来维持生活,而在这时候,他认识了位以唱摇滚讨生活的高芜。
孟雨羡慕高芜的洒脱自由,同时也不理解他的歌唱方式和穿搭。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成为朋友。
有一天,孟雨把高芜带回了家里,跟他说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困扰。
原本以为高芜会和大多数人一样安慰他,却没想到高芜只是说他顽固不化。
说他把自己困在了爷爷的名气和作品里,就算雕刻再多的竹雕,这些也不过是没有感情的东西。
手艺人最值钱的不光是他们的技术,还有他们的情感,他们能把自己的感情倾注在每一件作品里,同时能让每件作品有了情感,只有这样的作品,才能被人称为艺术品。
高芜说他的作品,比起流水线批量生产的东西,最多只能算精细一点,谈不上艺术。
别人就算说他的作品一般,也绝不会像高芜这样,把他花费不少心血雕出来的东西,称为和流水线差不多的东西。
孟雨的自尊心强,他觉得受到了侮辱,把人大骂了一顿,用一个还没雕完的木雕,将人砸出了门外。
院内恢复平静后,他蹲在树下盯着那个断了一半的竹筒出神。
他在想高芜的话。
他的爷爷最擅长的就是山水风格的竹雕,而从孟雨拿起雕刻刀的时候,所有人都和他说他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山水竹雕师。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观点导致,孟雨也没怀疑过这一点,但他始终没考虑过他真的擅长吗?他的爷爷,那么厉害的竹雕师傅,也有擅长和不擅长的类型。
而他呢?他或许只是不擅长山水。
孟雨推翻了过去的一切,从新提起了笔,他画了一个又一个画稿,终于完成了一个真正属于他的作品,一个把山水和城市融在一起的竹雕。
孟雨迫不及待的想要让高芜看见这个作品,他想让高芜知道,他才不是老顽固,更不是没有感情的“流水线”。
孟雨抱着竹雕,在大雨里狂奔,雨水越下越大,他却像感觉不到寒冷一样,脸上的笑意越来越肆意。
他来了高芜驻唱的酒吧,原本热闹的酒吧,今天却没多少人在。孟雨四处和人打听,终于在后巷看见了高芜。
被高芜称为“老婆”的那把电吉断成了两半,而高芜也没好到哪去,被一堆人围在中间,他的脸贴在地上,血水混着雨水,也不知道最后会流到什么地方。
孟雨闯进了中间,他把高芜挡在身后,竹雕和电吉他一样,被摔的不成样子。
而他似乎没有高芜那么糟糕,起码他没有满身泥泞和血水。
孟雨倒在雨里,看向终于爬起的高芜,听着耳边吵闹的鸣笛声,他觉得一切好像没那么糟糕。
只是可惜了他的竹雕,那是他想送给高芜的礼物。
雨落在眼眶里,让孟雨连睁开眼都变得困难,他想让自己舒服点,所以闭上了眼睛。
没关系的,这个竹雕就当练练手了,等明天吧,再雕一个新的送给高芜。
孟雨是被高芜的哭声吵醒的,他看着永远挂着笑的高芜,有点不知所措。
孟雨想起来抱着他,可用了全部的力气也没爬的起来,他只能放弃。
孟雨动了动手指,轻戳了下他的手背:“没关系,等我卖竹雕挣到钱,我再送……你一个新的电吉他。”
高芜捂着脸,一会和他说对不起,一会又问他为什么要去酒吧,为什么要帮他。
他说的话太多了,孟雨的头疼还没好,没办法把每句话都听清楚,但他还是从中了解到一个信息。
他的手废了,就算好好调养,也只能保证生活没问题,至于竹雕这类的精细活,以后是肯定做不了的。
孟雨木木的点头,没回答他的话,只是问他为什么要打架。
高芜又说了一堆对不起,然后和他说了大概的情况,今天他准备了一场告白,是给他喜欢的女孩的,结果还没等他告白,就在台上看见女孩被人骚扰。
他气不过,抄着吉就上去了,结果就成了这样。
孟雨点了点头,胸口像是被人死死攥住:“她答应你了吗?”
高芜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关心这些,但还是点了点头。
孟雨扯出了一个笑,像积攒了很久,才有勇气说出:“那等我出院了,你让我见见她,让我也沾沾喜气。”
明明是他提出的,到最后他却没了见面的勇气,孟雨离开的时候,又下了一场暴雨,高芜去他家的时候,孟雨家大门紧闭,隔壁邻居说他搬走了,至于去哪了,他也不知道。
孟雨只说想去北方看看,他也想看漫天飞雪的样子。
江卓靠在椅子上,接过服务生递来菜单:“孟雨到最后也没雕出来的竹雕,我找人做出来了,这是几年前就想送给叶老师的。”
叶青苔攥着竹雕,掌心被凸出的地方压的发红,却迟迟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声音哽咽,表面上却不显:“过了太长时间,我不太记得了。”
从几年前开始,叶青苔就忘了被人尊重是什么滋味,再烂的导演,只要见到他都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贬低他的一切,成了他们烘托他们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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