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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瑞升摇了摇头,叹气道:“惭愧,惭愧。”他望了裴明淮一眼,道,“裴公子,我有话想跟你说。”
裴明淮道:“晚辈遵命。”
原瑞升道:“不如到外面去,看看夜里的风景。”
裴明淮知他不欲与人听到二人的对话,便应道:“是。”
两人立在那索桥尽头,此时天色漆黑,隐隐有些星光自云层里透出。但这周围茫茫大山,又岂是几点星光能照亮的?不时地闻得枭啼之声,裴明淮忍不住道:“这山里想必有不少猛兽。”
原瑞升却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过了半日,方笑道:“裴公子,你信那祝青宁所说之话么?”
裴明淮一怔,想不到他问得如此直接,便笑道:“那祝青宁说得倒是合情合理,难道前辈听出了什么端倪么?”
原瑞升道:“听他言下之意,仿佛……嘿嘿,仿佛他虽不是那阳缨的孩儿,也是跟那人十分熟悉之人。按理说,九宫会众人尽数伏诛,段子裕和阳缨都未逃过此劫,谁会对那孩子如此清楚呢?”
裴明淮笑道:“只有一个。”
原瑞升道:“不错,只有那个被托孤之人,才会知道这么多。如此隐密之事,想来那人也决不会对任何人说起。除了……”
裴明淮接道:“除了他自己的儿子。”
原瑞升道:“不错!他固然忠心,他的儿子却未必有这忠心之念。是以祝青宁才起了贪念,又觉以他一人之力恐无法与那个一心要报仇的人对抗,才想到把我们这些人寻来。他叛主背教,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人,所以他才坚不肯吐露。”
他见裴明淮眉头微蹙,道:“怎么,裴公子觉着我说的不妥么?”
裴明淮摇头道:“按这般说来,他不仅夺了本不属他的物事,还打算杀了那个人。这般作法,岂非太过卑鄙?”
原瑞升嘿嘿一笑,道:“卑鄙?裴公子又不是第一天来江湖的了,难道这些事还见得少么?”
裴明淮笑道:“晚辈只是觉着这祝青宁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
原瑞升摇了摇头,道:“不可以貌取人,决不可以貌取人!这祝青宁定然还有些什么事瞒着我们,决不止他所说的那般简单。”
他望了裴明淮道:“听说昨天夜里,那祝青宁一个人在东面右侧的石屋里歇息,离左侧那些石屋可远了去了。若是祝青宁悄悄溜出,赶去杀人,以他的身手,未必会有人发现。我们对于此地都心有顾忌,知道机关众多,决不会到处乱走。”
裴明淮道:“前辈仍怀疑是他杀的人。”
原瑞升道:“嘿,嘿!仅凭一点我便该怀疑他了,酒是他准备的,而毒却是下在酒碗里的。他可以事先把毒药放在任何一个酒碗里,谁喝下去了,便是运道不好了。反正我们来的人,都是该死的人,谁先死,谁后死,并无大碍。”
裴明淮沉思半日,道:“晚辈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原瑞升道:“你是想问祝青宁讲的那个故事是真,还是纪百云讲的那个故事是真?”
裴明淮道:“还请前辈赐教。”
原瑞升叹了口气,道:“祝青宁说的是真的。”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十分遥远,缓缓地道,“当日一战,幸存下来的人本就极少。过了这么些年,更是死得不剩几个了……薛老宗主也在前年亡故,是以剩下的人,便只有纪百云、彭横江、涂醉山、勾千芒这几个了。”
裴明淮道:“前辈也是其中之一吧?”
原瑞升看了他一眼,道:“不错。”
裴明淮道:“那……”
原瑞升仰天一叹,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已过了这许久,我便对你说实话罢。我自己是不曾做这勾当的,不是因为我这人特别好些,只是因为那天我不在那里。别人,我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这种醉酒之后干下的下流勾当,谁会承认呢?如今已过了这么久,更不会有人承认了。我们都把这事藏在心里,因为实在是极不光彩的事。但今日却被那祝青宁掀了出来……”
裴明淮道:“前辈的意思是,纪百云、彭横江、涂醉山、勾千芒,都可能是强暴了阳缨的人。”
原瑞升道:“正是。或者是他们中的一个,也可能是他们中的好几个。也可能,那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裴明淮道:“他们也是歼灭九宫会的重要人物,这两个原因加起来,阳缨的儿子若不找他们报仇,倒是一桩奇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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