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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傅鸣跟上一步,与她并肩而行,侧头问道:“你方才在沈姑娘面前,是否刻意将事态说得轻描淡写,以免她忧心?”
他看得分明,当说出皇后有意指婚的消息时,沈寒与陆青眸中分明都掠过了一丝惊乱,只是二人很快便收敛了情绪,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陆青脚步微顿,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此话半真半假吧。”
傅鸣执意要送陆青回武安侯府,陆青便提议不乘坐马车,走一走,看看京师的夜景。
“若真到万不得已时,沈寒说可以请梁王出面。”陆青步履轻快,穿梭在街巷的烟火气里,整个人都明朗起来,“眼下尚不至如此,我想武安侯府足可应对。”
算起来,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点风浪,根本不放在眼里。
还有比死亡更惨的么?!
“再说了,”陆青唇角噙着一丝淡淡的自嘲,“我原本就是个心宽的人呀。”
听到消息的瞬间,确实心口如坠石,沉甸甸的。
不全然是担忧,更有几分对血脉至亲之间,竟然只能算计利用的心凉吧。
她自小便是个心宽的人,哪怕是沈漫故意找茬,祖母明里暗里护着沈漫为难她,她也从未放在心上。
她有郡主的疼爱,吃穿用度皆是上品,惹人眼红妒恨也在常理,毕竟这世上,并非人人都乐见旁人过得比自己如意。
况且,她略施小计便可让沈漫自己栽跟头,祖母的冷漠偏心大可视而不见,她向来是个会疼惜自己的人。
就凭这些人,岂能影响她吃饭睡觉?!
她从来只为值得的人挂心,譬如父亲,譬如郡主。
再譬如,如今的沈寒。
她俩之间,就好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般,彼此心意相通,互相扶持,早已是生死相托的知己。
她曾庆幸自己,万事不困于心。
却也正因这份生性豁达,才着了秦姨娘的道,险些没命。
她若是真没了,不敢想象郡主会有多伤心,后半生她该如何过。
傅鸣笑了,“不过你说的几点也在理,我们是关心则乱。”
“我们”二字脱口而出,傅鸣微微一怔。
他心下分明想说的是“我”!是“我”在关心则乱
怎地话至唇边,却莫名变成了“我们”
陆青扬唇,笑得无邪,“这事其实有很多解法,只是——”
这事最让人难受的,就是恶心。
如同吞了只苍蝇,卡在喉头,咽下嫌脏,吐出来也难受。
一眼便能看出的局,陆青不信皇后蠢到这份上。她不过是被人顺从惯了,正月里祖母未给她回应,她不好直接作,便拿她这个侯府里无足轻重的人,撒撒气。
见这姑娘嫌弃得鼻尖都皱了起来,活像只吃了酸杏的小猫,傅鸣一口道破,“只是恶心人,对吧?”
他好似能读透陆青的心思,她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个动作,一句话,他便能将她心中所想猜个八九不离十。
“傅鸣,”陆青想了想,还是问出心中盘桓已久的疑惑,“那晚你为何会一眼注意到郡主船上有异?”
“你是否对郡主一家格外留意?”她眸子晶晶亮,玲珑剔透,一眼仿佛望进他心底。
傅鸣心尖微微一悸,陆青当真敏锐,竟能现他是特意留心兴宁郡主的船。
傅鸣背着手,缓缓跟在陆青身边,“因为,梁王于我有恩。”
“幼时蒙圣恩,点选我为裕王伴读,入宫侍读。那时太子顽劣,不肯安心向学,时常溜出东宫,用特制的小弩射杀御花园中的活物。”
提及往事,傅鸣背在身后的拳头微微攥紧,“那日我与裕王经过御花园,不知为何,他竟将弩弓对准我们。情急之下,我捡起石块砸中他的手腕。”
他声音沉了下去:“太子从小就性情暴戾,打杀宫人都是常见,一直以来都皇后护着。那次皇后不在,太子既因吃痛怒,更觉得折损了颜面,抽出腰间的鞭子,便直接抽向我。”
陆青停下步子,侧看着傅鸣,“听闻太子的鞭梢有倒钩,这要是抽到你脸上,岂不是要破相。”
傅鸣失笑,姑娘家都这么看脸的么。
“他那时年幼,还使不动钢鞭,用的仅是寻常马鞭,但仍在我脸颊边打出一道血痕。”傅鸣抬手轻抚,皮肉上的印子消失了,可那份痛感和耻辱却烙进了骨子里。
见陆青瞪圆了眼紧盯着他脸颊细瞧,傅鸣耳根微热,“早看不出痕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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