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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多曼和阿伽开车把阿甲大爹送回他住的寨子,阿伽还好心的把背篓那几块看着就很沉的野蜂蜜饼给买了。这一天的收获不用背到市集就解决了阿甲大爹很高兴,又塞了一把野香蕉给他。并附耳悄悄道:“她路上要是又啰嗦你,你就拿香蕉给她吃。”
阿伽哭笑不得。
回程的路上,阿伽问多曼是直接回翁丁还是找个地方先吃饭。
一听到吃饭多曼觉得自己饿得不行,舔舔嘴唇道:“当然要先吃饭呀!中午那个饭团我还没吃完就掉下坑里喂蚂蚁了,吃香蕉又吃不饱,得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
阿伽连忙附和:“我那个饭团也是没能吃几口就被吓掉了,现在也是饿得很。”
多曼斜着眼拆穿他:“你少来,我是冷不丁看到阿甲大爹从坑口爬上来被吓到没拿稳,你是嫌不好吃故意扔下去的吧?”
阿伽也不狡辩,笑呵呵承认:“那个饭团的确不怎麽好吃。”
见他承认多曼本想鼓起眼睛假装生气,但想想自己捏的那两个饭团的确很糊弄人,这家夥一看就不是个能吃糠咽菜的,难为他还吃了几口。
想到这她忍不住笑了。
两人笑了一阵,阿伽突然道:“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忽然听见他要走多曼怔了一怔,继而装作若无其事道:“景点都跑得差不多了,这里的确也没啥好玩的了。”
见她连挽留的客套话也不说一句,阿伽的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
离别是个让人不高兴地话题,多曼只能没话找话:“你买了那麽多蜂蜜要怎麽办?全是饼,海关不会让你带上飞机的。”
这点蜂蜜也不值什麽钱,不让带就不带吧。阿伽心中如是打算,却没跟多曼讲,反而问起阿甲大爹来:“这个大爹说的那种顶级的娘布洛真的是用不死草做的?你见过没有?”
多曼没好气道:“我上哪儿去见呀?这个大爹嘴里没啥实话,这个怕又是他编的故事。”
“我看他说得煞有介事,不像是编的。总要有个出处他才可能这麽执着,都找了几十年了。佤族那个‘摸你黑’,不就是用娘布洛抹全身麽?”
她觉得阿伽对不死草的执着不亚于阿甲大爹,从山上一路问到山下。她想了一下道:“其实我觉得不死草应该是存在的,但传说把它的功效给夸大了。毒蛇喜欢闷热丶潮湿的环境,翁丁寨那一片就是毒蛇生存的好地方。所以家家屋里有火塘,除了做饭也是防止蛇啊丶老鼠啊进入家里。那个不死草应该就是一种治蛇毒的药,因为传说里不死草周围就遍布毒蛇。”
古时候的老百姓对神的崇敬超越了统治者,更愿意把一些奇特的事物赋予神化。吹得神乎其技才能体现这东西好,好得不似凡物。
“这个天坑传说最少,可好像最神秘,最让人又探索的欲望,阿甲大爹说以前制娘布洛用的黑泥都是从坑底挖上来的。”
那些坑底的黑泥不知有多少动物的粪便丶有多少腐烂的物质,这样的泥土还用在人身上还不得细菌感染,这不是找死麽?阿伽这个新世纪的青年竟然还相信?!
多曼百思不得其解道:“这麽多景点,那麽多传说,你怎麽偏偏对这几个大坑感兴趣?”
阿伽笑了笑:“也许是因为它还没被你们旅游公司征服,给它编一些奇奇怪怪又无聊的故事。而且就那麽一两百米的地方,能同时拥有热带丶亚热带丶温带的物种,多神奇丶多有趣。一想到下面肯定是一片完全原始的生物世界,我就觉得很浪漫。”
多曼瞄了他一眼,撇着嘴道:“我可没什麽探险精神,天坑下面对我来说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我一点都不觉得新奇丶浪漫。”
阿伽玩味地挑了挑眉,没什麽探险精神还敢违反公司规定带他跑去溶洞未开发的岔路?探险不新奇丶不浪漫,那麽和神鬼打交道就浪漫得紧麽?
吃过晚饭回到翁丁,多曼踌躇再三还是觉得应该正式告个别,开口问道:“你明天什麽时候走?”
“明早六点就得出发,得先回县城把租来的车还回去,再打车去机场。”
“那祝你一路顺风。”多曼顿了顿:“我就不送你了。”
阿伽面上有些失落,随即又释然地笑道:“我走得太早,你肯定起不来。”他忽略了今早他们也是六点就出发的事实,给多曼找借口。
多曼胡乱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折身回宿舍。阿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前开成粉云的早樱树後。
第二日清晨,阿伽没有惊动阿南一家,自己开了客栈的大门提着行李走出寨子。大黑天走过满是牛头桩的小路,白森森的牛头骨张着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眼,不是一般的阴森。
开车出了停车场,他没走回县城的那条柏油路,反而方向一打上了去允坎的塘石路。
天还未亮的允坎还沉浸在黑暗之中,昏黄的路灯照着清冷的街道。没了白日间人来人往那充满烟火气的喧嚣热闹,土司府反而威严肃穆起来。
阿伽站在红色的大门口静静地站立着。这个地方几度繁华丶几番沧桑丶几经枯荣,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浩瀚的历史中,一个小小的城邦的兴衰在茫茫浩宇中还抵不过一粒尘埃。
他当年家破人亡丶狼狈逃离。他现在回来就不会再走了,他要留下来把那些迫害了他的人一一清算。什麽人死债消,什麽祸不及子孙,他这个苦主还活着呢!那些人既然没命活到现在,那就让他们的子孙来替他们偿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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