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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糯扎削了两根木签把蛇头钉在溪边的树干上,捏着小刀顺着蛇腹从头一刀划到蛇尾,很是利落的把蛇皮给剥掉。见多曼和阿伽提着水桶过来,热情的打招呼道:“姐丶姐夫,打水呢?”
出发这一路岩罗和糯扎都没有和阿伽怎麽交流,这冷不丁亲热起来,一口一个姐夫的叫着,阿伽觉得很不习惯,朝他笑了笑权当回应。
糯扎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掏出蛇胆问多曼:“你要吃麽?”
多曼敬谢不敏的冲他摇头後又把主意打到阿伽身上:“你吃吧,这玩意凉血,你老是发烧这玩意吃了有好处。”
阿伽瞪大眼睛:“这玩意不是用来泡酒麽,还能生吃?”
糯扎赞许的看着他:“姐夫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样,竟然还知道蛇胆泡酒这麽接地气的东西丶真是平易近人。”
多曼听见他不伦不类的乱用成语,朝天翻了个白眼:“让你读书你就是要去放猪,连个马屁都不会拍。”
糯扎继续热情地鼓动他:“姐夫,你试试,一口吞下去,清凉解毒。”
阿伽看着悬在眼前的蛇胆,脑袋几不可查的微微向後倾:“还是给岩罗吧!”
糯扎觉得这个姐夫太谦让了,有点好东西还惦记着各路小舅子。
提水回到破屋,岩罗已经用石头垒了个竈,火也已经烧起来。德莱挖了两桩竹笋,因为没有经验直接用手捧着回来,扎了一手的竹毛毛,哭丧着脸蹲在一旁小心揪着那些扎进肉里的毛毛。
多曼偏头朝阿伽笑:“他可不像是有野外经验的人啊!”
阿伽也笑:“风俗和生活习惯毕竟不一样。”
多曼让阿伽去折些叶子茂密的树枝,她去屋後折了些扫把苗把破屋的地给扫干净,然後铺上一层厚厚的树枝,今晚歇息的床算是弄好了。糯扎把剁好的蛇肉放进竹筒几块,往里灌上水放进火里。
他正忙着把鸟蛋裹上泥巴埋进火灰里,岩罗搬了一块洗干净的石板撵他:“起开丶起开,这个重死了。”
石板搁在简陋的竈上,趁着他还不太热糯扎拿它当砧板,把在溪边挖的野姜丶野葱给切了。看看煮着蛇肉竹笋的汤已经沸腾了,把野姜丢进去一块,滚刀切了竹笋也扔进去,拿芭蕉叶塞住竹筒口。
岩罗把一个竹筒剖成两半盛剩下的蛇肉,把糯扎切好的葱丶姜一股脑倒上,撒了点盐。掏出随身的酒壶先喝了一口再淋一些在蛇肉上。石板已经被烤得炙热,糯扎掏出一个感冒药大小的瓶子,里面是菜籽油。用芭蕉叶往石板上刷油,刷得很珍惜,多倒了一滴都心疼得直咂嘴。
见德莱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以为德莱嫌弃他吝啬,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这个不是我小气,是多曼姐交待了就只能带三天的生活物资,我也怕下顿不够用。”说完让岩罗来烤蛇肉,他去溪边再挖点野姜,刚刚好像看见去溪边的小路上有野番茄和辣椒。正好做个蘸水好下饭。
德莱觉得糯扎真是飘了,竟然管那麽点盐巴和食用油叫生活物资。这无论怎麽看都只能叫调料吧。但他不得不佩服这三个人,他都已经做好像人猿泰山一样吃野果丶喝生水的准备。但他们三个虽是空着手,却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有床睡,有热水,饭菜有荤有素丶有汤有干。
多曼把阿燕妈给的瘪米饭团拿给岩罗,岩罗把饭团拍扁了沾了点石板上的油一个个放在石板上烤,顺嘴问:“多曼姐,你明天想吃什麽早餐,想不想吃烤小鱼?想吃的话待会吃完饭我就约糯扎去把水口堵了,糯扎刚刚说水里的小麦穗鱼挺多的。”
多曼抱着手蹲在火堆旁边闻肉香,回答道:“明早天不亮糯扎的舅舅就应该到了。咱们去路上吃吧,我想吃稀豆粉。”
岩罗附和道:“我也想吃,得来个大碗再加根油条。”
阿伽一听他俩的对话就知道他们饿了,问道:“要不要吃饼干。”话音才落,两只手掌就伸到他面前,一只白皙,一只油腻腻的。
阿伽......有种走进动物园的感觉。
这顿饭吃得颇具原始风味,连碗都不用刷。芭蕉叶包了饭团,竹筒当汤碗,吃完往野地一扔就行。看着蛇汤还有一些糯扎直接递给多曼:“多曼姐,你扫个尾。”
多曼也有些吃不下去了,但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浪费的人,尤其在野,外对食物格外珍惜。
“你放着,我晚上加顿宵夜。”
天渐渐黑了,糯扎看看天色对多曼道:“英雄,该你了。”
多曼吃饱了懒得动,瘫在阿伽身上哼哼唧唧道:“我再休息个五分钟,五分钟就行。”
阿伽看她撑得不想动,主动道:“要干什麽活麽?我来干好了。”
糯扎笑道:“姐夫,这活你可干不了,得多曼姐亲自来。”
德莱倒是很好奇,还有什麽事是十项全能的昆布莱先生干不了的?
岩罗抓抓脑袋上的乱发,一脸憨厚道:“这个寨子名义上说是因为扶贫搬迁,但其实不是的,是因为闹鬼。”
大晚上讲这个真是提神,本来有些饭饱神虚的德莱听见闹鬼立马就精神了。神采奕奕的对岩罗道:“你可以详细的展开讲讲,我不怕鬼的。”
“这个讲起来话就长了,很久以前允坎有个拉祜寨的巫师被仇家掳到那查度,受尽酷刑之後就被活活烧死在哪里?”他指向不远处的榕树林:“从此以後每天深夜寨子里就会想起一个男人凄惨的呼救声。寨子里的人被吓得天一黑就不敢出门,直到那个凄惨的呼救声散去才敢睡觉。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大家都要吃饭的,每天都睡不饱怎麽去地里干活,干不了活地里就没收成,没收成就要饿肚子。寨子里的族老就让每家出了一斗米去勐懂请了个手段了得的巫师来做法,把那个怨鬼给镇住了。”
德莱觉得这个故事的bug太大,忍不住道:“既然怨鬼镇住了怎麽还搬迁?”
岩罗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那个怨鬼被镇住後,相安无事了一百年多年後,这里经历了一场很厉害的雷阵雨,那雷打得跟神仙下凡渡劫一样。好死不死劈在镇压怨鬼的那棵刻了符咒的大榕树上,树被劈成两半,那个怨鬼又跑了出来。寨子里的人又去勐董请巫师,却没想到那个巫师的後人没学到他半分本事,干不了。这个寨子的人挺了大半年挺不下去,趁着政府搞新农村建设就搬去别的寨子了。”
德莱看了看屋外的火堆,仔细侧耳听了听除了虫鸣就是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这麽说,今晚我们能听到真正意义上的鬼吼鬼叫了?”
岩罗觉得德莱好幽默,捧场的哈哈大笑。
多曼觉得看他俩交流拉低了智商。扶着阿伽的肩膀从树枝铺的床上站起身,拍拍身後沾上的树叶对他们道:“我去干活了。”
阿伽也跟着站起来:“天这麽黑,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倒要看看,被他烧死的扎甲会不会跑出来对他鬼吼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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