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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朱傲梅笑着点了点头。
院子的铁门没有锁,到处长满了生锈的痕迹。从铁门延伸到自建房,有一段干净的水泥路,左面是个满地枯叶的小院,种了高大粗壮的荔枝树,遮天蔽日,外圈还有几棵人参果,角落边搭了一个棚子,是专门养鸡用的,但朱傲梅知道他们家其实不养鸡。只有每次过年时老妈抓两三只养在棚子里,看日子宰,一般活不过一星期。
再往里走,就走到家门口。
这是一层三楼的自建房,房子外边是洁白的墙面,楼顶盖的很漂亮,黑红交间,一砖一瓦在普通农村里都是靓丽的存在。
除了……
在这片地方。
左边,一套高耸入云的楼层呈现无可比拟的姿态,傲然矗立,她猜至少有个九层。右边,是一套比自家老宅高两层的楼房,在两个高楼“夹击”下,她的家自然形不成风景线。
大门依然是传统的木锁结构,只能从里面打开,朱傲梅绕到后方,拿出钥匙进入厨房,再从厨房来到门口,将大门打开。
阳光爆发性倾泻入厅,照亮了飘飞的灰尘。暗红色的木质家居唤起熟悉的记忆,散发出独有的香味。
这是一个除了过年,没有人会再来居住的地方。
朱傲梅爷爷奶奶已经过世,父母常年外出打工,于是这套在这边的农村人看来不大却在她眼里无比豪华的房子,就这样在宁静的角落里被浪费掉、遗忘掉。
朱傲梅首先打开所有窗户,再从行李箱拿出清洁工具,从一楼到二楼把沙发擦拭一遍,地扫一遍,拖一遍,再趁天气好利索地收拾起自己的房间。
所有清洁工作搞完,已经下午一点。
但朱傲梅没有心情吃饭,打扫完她再把熬了几十年不知道父母从哪弄来脏兮兮的蚊帐丢掉,长了霉点的被子扔到一边,再从爸妈房间里抱来新一点的被子,抱上阳台暴晒。
她一直觉得她的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漂亮的小院,门前洗手池,贴满瓷砖的地面,三人式沙发,繁复的灯饰,仪式感茶几,貔貅玉石摆件,有客房,高级感房门……事实上,内里经不起一丝探究。
朱傲梅来到一楼洗浴室,打开灯,昏暗的老式灯光下,上方墙角蜘蛛网密集,一只骇人的大蜘蛛悄无声息在墙角趴着。
朱傲梅不敢多看,和过年一样拿上最干净的红色塑料桶就跑。
浴室是败絮其中的具象化。
因为没有客人会来。一楼是爷奶那辈盖的房子,二三楼是她爸妈往上扩建的地方,迎客时他们会把人引到二楼,引去那崭新柔软的沙发,摆上精致茶具,考虑到客人会想上个厕所,他们才在二楼修了个小小的卫生间,而这个明亮的,一点也不破旧的厕所,却成了朱傲梅挚爱的洗澡圣地。
她把塑料桶拿上来,倒入洗衣粉,用力刷了个干净。
刷完桶刷大锅,灶台上的大锅没有油渍,很快洗刷干净。忙完后她往大锅里倒满水,坐在小板凳上,捡起堆在一边零零散散的柴火,烧洗澡水。
火光在瞳孔跳跃。忙活了大半天,朱傲梅才意识到饿坏了,肚子呱呱叫,她草草给自己开了个桶装泡面。
外面毒辣的太阳,面前炙热的柴火,手里热气腾腾的面,因为厨房没有风扇,朱傲梅在板凳上吃的大汗淋漓。
吃着吃着,她弟弟朱杰回来了。
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在她的雷区蹦跶。
“姐,你也回来啦?你把一楼浴室打扫干净了吗?”
朱杰背了个包回来,吊儿郎当来到朱傲梅面前,看到泡面,同时看到旁边做饭的锅没有清洗的痕迹,跳了起来,“你怎么不洗锅啊?你带了泡面我没带,我还指望你晚上做饭呢!以后我们要一起住在老宅的,做饭肯定是必须的,可以省很大一笔钱呢!”
两人年纪只相差一岁,身高却差一个头,朱傲梅想要施展血脉压制是不可能的,何况她在家不受宠,爸妈不会帮她。
只能冷冷道:“你在想屁吃?谁做饭谁洗锅。谁说我要在这里吃饭?”
朱杰撇了撇嘴,“你不烧饭你总得洗澡吧?你打扫浴室了吗?”
“没有。”
朱杰把背包放下,跑去浴室看了眼,果然没打扫,回到朱傲梅面前,嬉皮笑脸道:“姐,我们一起打扫吧?二楼的厕所太小,我一个大男人,转身都难,我想在浴室洗澡。以前只用过年住几天,用二楼的小厕所忍一忍也就算了,以后要在祖宅一直住的呢,我们一起把家收拾好!”
一起把家收拾好?真怀有这个心思的话可不会快天黑了她把大厅扫一遍桌子擦一遍才回家。
对方的小心思朱傲梅全明白,回怼道:“小厕所你能忍,为什么浴室不能忍?忍一忍呗。”
“这、哪、能、一、样!”
朱杰瞪圆了眼,怒目而视。
小厕所只用忍受狭小,但因为卫生有人弄,所以还算是干净。但一楼的浴室简直是破烂得不能再破烂,和这间房子格格不入,除了搞卫生,他还指望对方把灯修好,坏了的瓷砖补好,找师傅修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热水器,煤气罐换个新的……
朱傲梅不为所动,不说话了,一脸拒绝。
朱杰打起感情牌:“姐,从小我们相依为命,被这套房子害的,爸妈宁愿把钱花在盖房子上也不愿意把钱拿出来改善伙食,我们那时瘦的皮包骨头,什么都没有,衣服都是捡老表家穿的,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关系很好的,为什么长大后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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