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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钰又将封娘子所赠送之物,名称款式都详细说了一遍,扬眉笑道:“我记得那些东西的样子,不如我去贵府,哦不,贵暂住之所寻一寻。”
“不行!”宝钗气恼扬声,转瞬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收敛脾气,强自镇定地说:“我哥哥不在家不便待客,我这就回去找找。”说罢拂袖而去,连扇子也忘了拿。
史湘云怕宝钗心里过意不去,无端负疚,连忙追去了梨香院。
这下宝钗既来不及遮掩事实,又不得发泄情绪,只能把摆在妆台上的玳瑁匣子囫囵一裹,急匆匆抱去西厢,撂下就走。
黛玉一直躲在帐中,听到宝钗、湘云二人都离开了,才掀帘下床,问禛钰:“这里头果真有’林‘字?”
“没有,骗她们的。”禛钰将小指上的金刚石尾戒摘下来,拿着烛台一照,“这里才有林字。”
黛玉不解:“你又不姓林,戒指上为何刻一个林字?”
禛钰凝着她的眼,眸色渐沉,“为了你。”
不过三个字而已,却让黛玉那双似泣非泣含露目中,尽是慌乱,生怕泄露一丝情愫,转眸向别处。
自从禛钰初见黛玉后,只把一生爱恨都寄藏于这枚尾戒中。不曾想,千秋日夜,万载人间,一个“林”字,刻骨铭心永世不忘。
五福风扇拨云撩雨,六耳同谋鼓唇弄舌
黛玉扭过头,轻咬唇角,双颊染上妃红之色,只觉呼吸有些局促。
见她这般小女儿情态,禛钰微提唇角,眼眸中的笑意收敛不及,他摘下金刚石尾戒,放进她手中:“拿着,下次若有人质疑,你给她们演示就好了。”
“我不要它。”黛玉反手将戒指撂下,微微鼓腮,背对着他说:“东西拿回来就好,我再也不戴就是了。”
戒指在桌上兀自转了两圈,跌落下去,禛钰将戒指抄起,复又戴回了自己手上,“不要便罢,那我就把东西先拿回去,都刻上一个’林‘字再给你送过来。你若不戴,岂不辜负了封娘子的一片心。”
“只是又要劳烦表哥,我心里过意不去。”黛玉眉尖微蹙,低头搅弄手帕。
“你欠我的多着呢,不缺这一二件。”禛钰勾了勾嘴角,轻笑一声,将东西搜罗进袖中,负手而去。
黛玉听到脚步声远了,才怅然地回过头来。
这个王表哥总将心思露一半藏一半,又把话说一半隐一半,进退有致,游刃有余,却让她心怯不已,到底在慌什么怕什么,她一时又想不明白。
四月二十六日是宝玉生日,贾政对贾母说:“宝玉已近志学之年,不应久在内帷厮混,还望母亲准许,将他挪至外院。”
贾母深知,宝玉见了他老子就跟避猫鼠似的,哪里肯放人,只说:“你把他拘到别院逼他念书,把他胆子吓破了,将来可怎么好?且等他养好了身体,大一两岁再说罢。”
贾政不敢违忤,只得作罢。
待贾政出门,宝玉立刻笑逐颜开,冠带整肃地拜过贾母、父母,众姊妹齐聚贾母院中给他庆生,或送香袋儿、荷包、扇套、束带聊作贺仪。
这时候门上人来报贾政:太医王家的公子派人送贺礼来了。
林安递上拜贴,对贾政说:“这一样掐丝珐琅大冰鉴是孝敬给史太君的,这一座铜镀金珐琅五福风扇是送给林姑娘消暑的,还有一块珐琅珍珠怀表是给宝二爷的寿礼。”
怀表也就罢了,贾府的几个得脸的管事嬷嬷都随身自有钟表,那大冰鉴和叶轮拨风扇才是真稀罕物。那是荣国府传承四代以来,就连贾母都无福消受的好东西。
贾政虽收了礼,心下不免疑惑:我姻伯母虽姓王,之前却从未听闻过她出身太医世家,王家与林家这关系辈分怎么论的,两下也说不清。眼下王家往来殷勤,又送重礼,莫非妹夫林如海要升官了?
如此一想,贾政也宽心惬意起来。
掐丝珐琅的冰鉴被抬到了老太太屋里,探春围着冰鉴转了一圈,雀跃地说:“有了这冰鉴,咱们就可以挫糟冻饮了,再不用井水湃果子了。”
贾母笑道:“我年纪大了,受不得这寒气。这冰鉴还是摆在宝玉屋里罢。”
宝玉喜不自禁,忙躬身作揖:“谢老祖宗赏!”
众人又去绛芸轩中看冰鉴,炎天暑热大家汗涔涔的,人多也挤不下。史湘云又闹着去西厢看林妹妹的五福风扇。
那叶轮拨风扇,连底座高五尺,风轮如纺车制式,转轴四面插了五片缂丝大风扇。
永龄演示给众人看,只需用插销拧动发条,风扇可以自己轮转半个时辰,扇片又轻,静谧无声,当下满室生风,暑热顿除。
如此又轻省人力,又凉快便宜,诸姊妹都不禁拍手赞叹起来,惜春双手合十说:“佛经上说菩萨住处名清凉山,有了这五福风扇,哪里都是清凉道场了,我要跟林姐姐住一块。”
史湘云努嘴道:“我的包袱早放这里了,四妹妹还是在自己屋里心静自然凉罢。”
“我个子小,又不占地方,多我一个不多。”惜春不依,忙叫丫鬟入画将自己的妆奁铺盖送过来。
宝钗见二人争相住西厢,心下有些吃味儿,嘲笑道:“一个槽口拴两头叫驴,可有踢蹬瞧呢。”
“宝姐姐这话说粗了,谁是叫驴呢?”惜春心性敏感,闻言不由眉头微蹙,起身离座冷笑道:“莫非笑云姐姐心直话多?”
“我睡着了又不说话。”史湘云正在兴头上,并不介意一两句玩笑话,只盯着那风扇看,羡慕得不得了:“我若有个刺卫哥哥,给我弄这么一个大风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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