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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彩霞进来,对凤姐说:“太太找二奶奶商量袭人的事呢。”
凤姐拉长了脸,不耐烦地说:“什么了不得的事,太太自己拿主意就成。”
彩霞笑道:“是一桩奇事,太子驾前奉承的人,来咱府上求纳袭人做妾!”
众人好奇地看过来,宝钗忙道:“怎么好好的求她做妾,这也奇了。”
除了老太太、政老爷,只怕府里上下都知道袭人是宝玉的通房了,这会子冒出个人来求袭人做妾,不是打他的脸么?
袭人的事,既沾惹了太子的干系,又涉及小叔子的房里事,凤姐一个年轻媳妇,是疯了才会去瞎掺和。
“老太太说了,让我静养,再不管闲事的,请太太自己做主就是了。”凤姐将彩霞打发走,又和姐妹说笑了一回,就带着晴雯去了怡红院安置。
原本以凤姐要强的性子,是不大愿意放权休养的,只是晴雯信誓旦旦地说,她怀的是个哥儿,贾琏又去宿卫宫禁,沾不得女人,她正好可以在怡红院安心养胎。
而况,即便政老爷才升了从四品学差,她的诰命尚比姑妈高一肩,倒也不必时时趋奉姑爹姑妈了。
晴雯没想到表少爷的动作这么快,这就打着太子的旗号,叫人来府上求纳袭人了。
贾政知道了这事,一时抓不着头脑,忙叫王夫人过来问话。
王夫人自从少了凤姐内外斡旋,顿时没了主意,又担心此事传到贾母耳中,自己不得好果子吃,只得如实说来。
“袭人原是老太太的丫鬟,照顾了宝玉五六年,后来因犯舌被降了等,我念在她会服侍人,还提她上来侍奉宝玉。谁知她被太子的人看中了……”
贾政冷笑道:“上回太子要走了你屋里的金钏,如今又看中了你抬举起来的丫鬟,我竟不知夫人这么会调理人。”
王夫人老脸羞红,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事也没得商量,好生打发她出门子罢。”贾政吩咐完,拂袖而去。
而此时邢岫烟的父亲邢忠,与邢夫人还为贾瑚的事,吵得沸反盈天。
邢忠气色不善,向妹妹抱怨道:“我知道瑚哥儿疯过一回,年纪上来了,又没个官身,亲事上高不成低不就,你这才想起你有个好侄女儿来了。谁知他大摇大摆地在家里贴烧饼,没廉耻的小挨刀的,这不是往我头上拉屎么!”
“古来脏唐臭汉,哪家没个爷们儿抱兔子,等别家新闻上来,就再没嚼舌的!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俗话说胳膊只折在袖子里,自家人又何必叨登出来。”邢夫人无奈劝解道:“贾瑚是承爵嫡长,岫烟嫁过来就是公府宗妇,还有什么不称心的。”
邢忠咬牙道:“我可听薛家的呆霸王说,你家大哥儿心心念念的可是薛大姑娘。”
“没有的事!”邢夫人一甩帕子,断然否认,“薛家姑娘眼瞅着奔十八了,她挑唆周瑞家的昧了贾府的古董,被人拿住了刀靶,又不害臊传什么金玉良姻的闲话,上到世家贵族下到商贾地主,连个上门求亲的都没有,耽误至今。那薛霸王唯恐妹子砸在手里,哪有不急跳脚胡攀咬的。”
听了这话邢忠也信了几分,再不与大妹吵闹,怏怏而去。
话说宝钗从秋爽斋回梨香院来,听到几句贾瑚的闲言碎语,倒也不曾在意。
倘若贾瑚真的是荣国公府长房嫡长孙,即便他容貌丑陋,有龙阳之好,宝钗也会立刻转换金玉良姻的目标对象。可贾瑚向她坦诚,他夺舍之人,并非贾府子孙,而是一位名叫陈虎的官奴子。
怪不得贾母对贾瑚避而不见,想必早知他的真实身份,在太妃省亲的节骨眼上,不好挑明说罢了。
种种不利因素叠加在一起,让宝钗对贾瑚的种种示好,采取虚与委蛇的对策,她心里到底还是更倾向做宝二奶奶的。
只可惜袭人被太子的人莫名讨了去,安插在绛芸轩的棋子已然作废。
薛姨妈道:“明儿是你舅舅的寿宴,老太太不去,你姨娘也不去,让我带宝玉和你们几个姊妹去。”
“好没意思,我就不去了。”宝钗自知年岁渐长,再涉足宴饮场合,只会越发清醒地看到,众人眼里对她的鄙夷不屑,嫌她根基浅薄,笑她旷女无夫。
自打她见过了林妹妹的王表哥,越发觉得宝黛的亲事大抵无成了。只要再坚持一二年,林妹妹外嫁了,自己就还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宝钗不禁在心里为王公子暗暗鼓劲,明媒正娶也好,暗度陈仓也好,强取豪夺也好,快点收服了林丫头罢。
泼蜡灯误烫鬟婢手,抛珠泪捧羹千金心
此时被人念叨的东宫太子禛钰,正在万寿宫中为上皇侍疾。他本想将贾瑚那个怨鬼给收了,奈何圣寿上皇病笃,他腾不出空来,只能派影卫时刻盯紧贾瑚。
而王君效也在宫中滞留七日了。
宣隆帝神色漠然地问王君效:“朕要给上皇戴孝了吗?”
“上皇服食了过量的五子衍宗丸,召幸贾太妃时卒然昏仆,不省人事,救下来后就口眼歪斜,半身不遂。”
王君效说完上皇的病势,摇头道:“戴孝倒不至于,按方喂药,还能在床上养三四年光景。”
“一代雄主折腰在牡丹花下,只能半死不活地蜗居在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宣隆帝满脸不屑,望向明黄帐中半死不活的父皇,阴恻恻地说:“上皇既然无福消受贾太妃,就让她提前殉葬罢。”
当初禛钰提拔贾太妃,安抚四王八公,本质是“欲望其亡,先让其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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