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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仙姑听了她一通抱怨,鼻子里笑了一声:“到底是你没本事,明刀不出,暗箭不放,如今也不得伸头。”她又压低了声音说:“我倒有个好法子能让你趁愿。”
赵姨娘听说有戏,眼眸登时亮了起来。
“我这有个绣春囊,内囊里绣了厨子尚文的名儿,改日你进园子瞧三姑娘的时候,顺便把它摆在怡红院后的大山石上。
园子里的男丁就尚文一个灶上的伙夫,只琏二奶奶一个年轻媳妇,她男人又不在家,若是被外人捡到这闺房私意的物件儿,别说她凤奶奶丢面儿,就是皇奶奶来了,也洗不干净。论起来琏二爷走那么久了,她倒忽喇巴怀上了,肚里的还不知姓真姓假呢。送子娘娘圣诞,我来府上给琏二奶奶演法降福,就把这玩意儿在众人面前翻出来。”
“还是你高明慈善,最肯帮我消灾!”赵姨娘心头暗喜,一拍炕几,“若是事成,我必大大谢你。”
麻仙姑笑道:“我又不希图你的东西,咱们好过一场,权当结善缘罢。”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收了赵姨娘的一包体己银子,掖进裤腰里走了。
出了赵姨娘的屋子,她四下望了望,又溜去了梨香院,伸手对宝钗说:“都交待清楚了。”
宝钗一言不发,拈起一张银票,递了过去,随后梨香院的门再度深闭。
那蠢妾以为打倒了凤姐,自己就可以得利,殊不知只要绣春囊出现在长林园里,不但厨工尚文夫妻难逃一死,凤姐也要脱一层皮。
乃至一干小姐都会坏了名声,再难嫁好人家了。幸而她不住在那里头,再如何也牵连不到自己身上。
环三爷攀诬林黛玉,王夫人扫荡长林园
赵姨娘拿定了主意,让凤姐不得好果子吃,寒食节这天,带了一只放晦气用的凤凰风筝并一双绣鞋,进长林园探望三姑娘去。
她将绣春囊塞进袖内,对儿子说:“你老实在家待着,我进园子瞧瞧你三姐姐去。”
贾环听说她要进园子,双瞳贼亮,赶上来说:“我也同母亲一起去。”
母子俩各怀鬼胎,进了长林园,在秋爽斋闲坐了一回,留下绣鞋与风筝,赵姨娘就带着环儿出来了。
贾环忙道:“既进来了,咱们也四处问候问候。听说林姐姐的表哥送了她好些稀罕玩意儿,我也想去瞧瞧。”
“说两句话就罢了,你可别往人家屋里混钻,万一碰坏了什么,你娘可赔不起。”赵姨娘忙嘱咐了儿子一句。
她本就要到怡红院附近逛逛,潇湘馆离怡红院最近,这顺路的人情也是要走一走的。
贾环心中窃喜,跟着赵姨娘进了潇湘馆。
“姑娘这两天好?”赵姨娘笑道。
黛玉忙让坐,命人倒茶,笑道:“难得姨娘挂记,快请进来吃茶。”
说来这还是贾环,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黛玉,从前听小厮们打牙犯嘴,说林姑娘如何貌若西施飞燕,面庞身段如何勾人,他都没什么想头。
此时近距离一瞧,比他人形容的更胜百倍!
黛玉见贾环也来了,吩咐让丫鬟抓果子给他吃。
贾环连忙摆手不要,满心不服地说:“我又不是谗果子来的,我已经长胡子了。”
“父在不留须,快把你那撮须毛给剃了,半大小子冒充老子,像什么样子。”
恰时,宝玉带着晴雯过来看黛玉,见到贾环胡子拉渣地坐在这里,一双眼只黏在黛玉身上,不由申饬了他两句。
贾环见宝玉迈进门槛,后面跟进来一个纤腰楚楚的丫鬟,一双贼眼在黛玉、晴雯面上一扫,暗暗咬牙,心中不忿地想:
“晴雯、黛玉一对儿美妾娇妻,凭什么都归宝玉得了去!等我把绣春囊往林姐姐床底下一扔,我便是泥猪癞狗,仗着我手里还有个一样的,林姐姐横竖都是我的人了。”
就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环三爷竟打的是这个主意!是可忍孰不可忍!晴雯美目一瞪,一双眼暗暗盯在贾环的两手间。
赵姨娘唯恐宝玉要跟贾母告状,说贾环不懂避忌,暗自蓄须的事。连忙作势要揪贾环的耳朵,口里骂道:“不孝的孽障,还不快回去剃光了,留这里丢人现眼。”
贾环一面躲赵姨娘的手,一面左突右闪,拐着弯儿往黛玉的卧房虚晃一圈,瞅准时机,将绣春囊甩进了床底。
眼见得手,贾环也不再挣扎了,任凭赵姨娘连打带骂,把他拉了出去。
晴雯见贾环已经出手,此时宝玉还在林姑娘房中,万一被人翻出绣春囊,更是两下说不清。
她连忙对宝玉说:“我要给林姑娘除衣针灸,二爷先去怡红院瞧瞧琏二奶奶去,过会子再来。”
“你来的时候怎么不说?”宝玉虽不满意才来潇湘馆又要走,白唠叨了两句,就往怡红院去了。
晴雯将黛玉拉进卧房,做了个食指抵唇的动作。黛玉会意,立刻缄口。
只见晴雯趴在地下,从床底下掏了个东西出来。
黛玉定睛一看,吓得满面羞红,不由捂住了嘴,连忙攥住晴雯的手问:“这东西哪儿来的?你怎么知道在这儿?”
“是我瞧见方才环三爷偷扔进来的,而他手里还有个一模一样的。”晴雯一面压低了声音说,一面急急翻找妆台上的火镰,“赶紧烧了它!”
一想到贾环要借此物毁掉自己的名声,黛玉大惊失色,后怕极了,一颗心狂跳不止。
她心念电转,忽然摁住晴雯的手道:“烧了一次,只怕还有第二次。你有幸能撞见一次,还能撞见第二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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