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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遇安腹腔瞬间被掏空,甚至没能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直挺挺跪倒在地。没有吐血,没有挣扎,那双睁大的眼睛灰败无神,正对着陈景殊方向。
放眼望去,原本分立两侧的数百弟子也已全部横死,尸身歪七扭八交叠。
那团翻涌的魔气逐渐收拢,凝聚成一个皮肤黝黑丶气势冷峻的男人,看都没看地上尸身,一手将惊愣状的陈景殊揽在身旁。
事发突然,陈景殊仍是反应不过来,呆呆看着地上的血迹,方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变成了一团血。他喉咙不太舒服,脸皮也发白,虽说乱世之中生死无常,可昔日的熟识就这麽死在眼前,他还是觉得恍惚。
相比方才的无情,殷诀此时正细心擦拭他指尖迸溅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小心,任谁都想不到他上一刻做了什麽。他似乎丝毫不受其影响,仿佛方才碾死的不过一群蚂蚁,面上露出惭愧,也不是因为杀了人,而是因为陈景殊生气。
陈景殊甩开手,转头质问:“他们并不想取我性命,你为何直接动手?”
殷诀舔了舔唇,貌似想解释什麽,但见他语气不善,转而擡手碰了碰他脸颊,跟往常一样低声哄:“是我心急,吓到了师兄,以後不会了,我都听师兄的。”
陈景殊心情复杂,自从秘境归来,殷诀好像变了点什麽,又好像没变。逼供他那段时日,喜怒无常,嗜血易怒,可现在又如此温顺,跟新入门时候一样。
他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但现下没有时间多想,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神器,否则下一个死在这里的就是他和殷诀。
殷诀轻轻牵住他的手,貌似想抱着温存会儿,但被陈景殊拒绝,殷诀默默跟在他身後。
两人当即动身,朝着极天深处行去。
殷诀取出龙蛋,根据蛋壳表面的标记,他们向南行进。
与乔遇安所说的“天道指引光柱”恰好相反。
陈景殊凑近看,蛋壳上那一点象征宝藏的朱砂红,确实在南边。
他心中有点疑惑。是乔遇安撒谎?还是对方误解了天道旨意?又或是那道所谓光柱只是偶然?
他和殷诀说是寻宝,结果这一路走走停停,修士的身影越来越少。他们渐渐偏离了纷争的中心,沿途绿意渐浓,鸟鸣清越,溪水潺潺。可赏月,可就地取材烹制野味,比起寻宝,更像游玩。
面前的男人对他无微不至,与平日并无差别,但敏锐如陈景殊,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起因是他心里装事,御剑时不慎擦过树枝,划伤了手臂。殷诀仔细为他清理伤口敷药包扎,动作标准,像一名合格的药修,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手也规规矩矩,半点不曾逾矩。不似以前,只要有亲近机会,即使不上手也要嘴里来几句酸言酸语。
譬如“师兄,还疼吗”“我给师兄吹吹”等等,一旦陈景殊稍有默许,他便会得寸进尺,直至两人变成嘴对嘴。
陈景殊觉得怪怪的,後来他佯装疲累,殷诀替他按摩手脚,结果依旧目不斜视,按完就收手。
陈景殊沉思片刻,狠狠心,把衣物脱了,结果听见对面殷诀道:“师兄,冷不冷?”
语气关切,形容担忧,像殷诀,更像提前预设好的话语,体贴细致,面面俱到。对他每一句话都有回应,照顾他每一个需要,唯独不下流。
陈景殊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暗中留意对方的举动,但并无发现。而後不动声色地把注意力转向了那颗龙蛋。
这颗龙蛋他曾日夜贴身携带,对上面每一道纹路,每一分色泽都再熟悉不过。他趁殷诀去找吃的,细细端详龙蛋。
纹路一模一样,色泽也几乎毫无二致,但摸在手里的触感,却有细微的差异。若非他当初事无巨细地照顾龙蛋,怕也不能察觉。
这颗龙蛋是假的。
龙蛋是假的,那眼前的殷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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