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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过头两天,白殊的日子开始过得规律。
每日早晨,自己吃早饭散步,随后与谢煐一同入山谷病区查看情况。中午回营之后,两人一同吃午饭,白殊午休一个时辰,下午便记录此次疫病的各项数据,完善防治手册。有AI小黑在,数据整理工作并不困难。傍晚再和谢煐一同吃晚饭、散步,回到帐篷擦洗一下,就差不多到了睡觉的时候。
也就是一两日间,谢煐往外派的人手陆续归来。
防疫指南发到临近各县,另外三个遭灾的县,以及与此四县相邻的两县,果然都出现了疫情。
不过,知州和通判出于私人原因,早早通知青州下辖各县,不得让灾民入内,当时用的也是怕灾民中起疫病的借口。因此别处虽没像青淄县一样直接封县城,却也格外注意防范,目前疫病还未传入城中。
抵达青淄县的第四日晚,谢煐寻来曹御史,向他交托重任。
“曹御史,此处疫情形势尚且严峻,孤走不开,只得托你往各县巡视,敦促各县向下辖村庄做好通告,严格防疫治疫。”
曹御史刚和户部的官员把物资调度理顺,都没能多歇几口气,就在三名东宫卫的护卫之下,带上几包肥皂、一张重症急救药方和一张口服补液制作法,启程去巡视。
白殊在旁笑道:“他倒是任劳任怨。”
谢煐略微解释一句:“他本就是监察御史,有巡视州县之职,此次也负责监察我治疫。即便我不说,他依然会主动去巡视,现在他就是天子在此地的耳目。让他时刻处在我们的掌控中,我们才好避开他做别的事。”
才把曹御史支走,谢煐立刻召来武威将军与鹰扬督尉,加以暗示。
“孤遣人去查看过两县堤坝,皆是人为掘口。现孤下属已探明,蓄意损毁堤坝者为一伙贼匪。那伙贼匪盘聚于泄洪地,担忧河道上开闸泄洪,便先下手为强。如今夏汛已至,河水上涨,孤担忧那伙人会故技重施。此时走正常程序请示兵部,恐耗时太多。”
武威将军和鹰扬督尉对视一眼——这明显是要他们去剿匪的意思。
两人现在都是情况特殊,无法返回原驻地,才不得不暂时驻扎在此。但没有兵部公文,他们不能随意行动。大煜吸取前朝的教训,对各处驻军控制得很严密,无令而动,能以谋反罪论处。
不过,鹰扬督尉只犹豫了片刻,便道:“臣愿前往剿匪。只是,臣如今手下的兵只有不到六百人,不知贼匪有多少?”
他这几天也一直在寻思,手下人哗变这个罪自己肯定得担。这样一来,他总得寻点机会立功,才好将功折罪。何况,他还有那么多兵在对面,能不能招回来还得看太子的脸色。现下太子既然愿送功劳来,他自然得抓着。
谢煐瞥一眼武威将军,又看向鹰扬督尉,回道:“贼匪情况尚在探查当中。孤自不会让督尉独往,亦会派遣东宫卫出战。只是,依制,孤的东宫卫不可离开孤身侧独立作战,孤又不便亲往。是以,还请督尉看顾一二。”
鹰扬督尉虽是个大老粗,但能混到掌管一处卫所的屯兵,也不是完全不懂揣摩别人话语的蠢人。此时已经明白了谢煐的意思——东宫卫才是主力,只是要假托鹰扬卫的名,自己只要带人出去溜一圈,需要之时出点力就行。
他当即拍胸脯道:“臣回去便给儿郎们醒醒神,哪时出发,太子招呼一声便是!就是曹御史和兵部那边……”
谢煐安抚道:“督尉放心,孤自会安排妥当,不会让你对兵部无法交待。”
鹰扬督尉咧嘴一笑,抱了个拳。太子的东宫卫要去,便是相当于放个把柄在自己手上,为了让自己保持沉默,太子必得处理好兵部那头。既然如此,他更没什么好怕的。
谢煐目光转向武威将军:“赵将军,你的意思呢?”
武威将军看看帐内分站两排的东宫卫,苦笑。
他还能怎么办,太子既要调走东宫卫,就绝不会留下足以构成威胁的武威军在此。别说他手下还有病患在山谷病区,便是他自己,今日若不答应,恐怕都走不出这里,直接落个“染疫身亡”的下场。
不过太子也没只推旁人出头,既然东宫卫要动,那大家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思及此,武威将军心下稍安,也抱拳道:“臣自当听候太子殿下差遣。”
谢煐点下头:“两位回去做好准备,待贼匪的情况一探清,便立刻拔营出发。”
两人于是告退离去,各自回营准备。
白殊看着他们背影消失,问道:“那个武威军的,不会回去之后反悔吧?”
谢煐回道:“这倒不会。此人虽有些优柔寡断,人品却是尚可,对手下卫士颇为爱护。若非他做不到同流合污,也不至于沦落到武威军当中。”
武威军在南衙禁军里主要负责京中救火,以及两条大街的巡街。处理的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经常因为犯事的人家里有权有势而头疼。此次这种外派的护送差事,通常也是从武威军中调人。
总之一句话,脏活累活他们上,要说功劳却轮不到他们。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议事帐篷走回住处。途中接到禀报,先前派去沿河往下探查的两百人小队回来了。
领队的东宫卫很快被带来,回禀道:“臣等仔细探过,并未在山间见到隐户村的痕迹。那条河像是渐渐浸入地底,越往深处河水便越少,在臣等折返之处,只余手臂粗细。”
说完,他见白殊在谢煐身旁,便解下腰间一个小袋,从中取出一个贴着白封条的竹筒捧给他。
“这是按楚溪侯吩咐取来的水。”
白殊接过竹筒,谢煐便让人下去休息。
谢煐看一眼他手中竹筒:“取来何用?”
白殊回道:“我原本想检测一下水中含有多少邪物,不过既然他们都探查清楚,不太可能有人误饮下游河水,那测不测也无所谓了。”
现在小黑严格控制他的扫描、检测数量,白殊也担心自己在这里病倒多生事端。
谢煐虽然不清楚白殊如何把握病患与物品的情况,但这段时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他仔细观察之下也发现到,白殊“使用能力”的次数其实很少。
他还曾仔细回想过四月那次春狩时,两人一同落崖后的情形,隐隐感觉到那时白殊该是多次“使用能力”,至少他让黑猫“试毒”就有好几次。于是回京后,白殊直接卧床多日。
思及此,谢煐微微蹙眉,叮嘱道:“待曹御史回来,我们便要出发,还得连续骑马赶路。你这段时日要好好休息,别忙坏身子。”
白殊看着那双凤眸里清晰可辨的担忧,一下笑开了:“我现在能算什么忙,每天午觉都能睡足一个时辰。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拖你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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