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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姚绮年话多得让海客想捂住耳朵。先是回忆他们每次结伴下山的见闻,又绕到这次下山的目的,“……不过我们同樊里庄一向打得最厉害,怎麽突然就握手言和了?”
海客真想斥他。早课时只知道打盹,听也不听师父说了什麽。一看边上的孟是妆,海客把原来的话咽了回去。
“掌门的意思是,再打下去两边都得饿死,不如暂时结盟。道海城内咱们都摸了个清楚,最好商议商议派弟子去更远些的地方看看。”
姚绮年想起罗舜,只有对方在素山堂里发酒疯的样子;要麽就是每回召所有弟子议事,坐在上首跟座瘟神似的魂游。现在居然认真管起门派里的事了?
他挠了挠头:“这样啊。”
海客心里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他一直觉得山上的格局很荒唐。
罗舜这个掌门空有名头,其实什麽事也不管;几个堂主各干各的,有时为了抢一袋米,能赤急白脸地从对方祖宗一路骂到还没出世的孙子头上,便是老扈发怒也止不住——但从没人敢真的动手。
尤其到了素山堂。
他记得有回议事,罗舜喝得酩酊大醉,将自己扒光了赤身裸体躺在堂中,老扈气得掉头就走,剩下几个堂主连“趁虚而入”的心思都没有,面面相觑片刻,任劳任怨把人扛去後边,又在弟子们面前粉饰太平。
海客在山上十年,反正是没觉得罗舜身上有什麽叫他折服的地方,但从多个堂主身上潜移默化了对罗舜的恐惧。恐惧到哪怕私下里,都未有过放肆的言行。
他看见在前头的罗舜,不动声色打断姚绮年还要询问的话:“掌门的吩咐,我们听就是了。”
海客这样说着,心里还是忍不住想。
姚绮年见他兴致缺缺,安静了一会儿,又问他:“师兄,不是说在两边选些弟子切磋麽?你上不上场?”
海客敷衍道:“看看师父挑谁。”
姚绮年一想那场面,期待又担心:“不都说这种名义上是‘切磋’,实则是要探查门派实力。我若是被选上去,是赢了好还是输了好?输了会不会给门派丢脸?赢了要是泄露剑术和实力怎麽办?”
海客想着姚绮年耍一招都磕巴的样子,皱眉打断他:“想这麽远别让人一招挑开手里的剑。”
姚绮年一噎。
但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平日里能勉强跟上老扈定的早课,再多练一刻都难得。
姚绮年反驳不了,还是不甘心地叫道:“可师父选我入忠义堂,便是我天资不差,今年不成,明年我一定成。”
海客淡淡回他:“你不练剑,一辈子都不成。”
姚绮年不说话了。
孟是妆夹在中间,听着听着,扫了一眼海客手里的剑。
山上缺东少西,吃口饭都得争,所以哪怕海客这个在老扈身边颇有地位的弟子,也没有属于他自己的剑。
他手上攥着明显不相贴合的剑和剑鞘,每走一步,剑就在剑鞘里摇晃一声,若脚步大些或手上动作厉害点,剑必定要甩出剑鞘去。
孟是妆捏紧了自己空荡荡的双手。
因怕节外生枝,他连从紫金堂偷拿的匕首都不曾贴身带着,手无寸铁地和一群手握利刃的“仇人”呆在一起。
他身体又绷紧了,瘦削地肩膀一点点提起。
但无论如何,走到了这里,再去後悔自己的冲动已太迟。
-
樊里庄建在另一座山头。
距素剑山并不远,弟子们天一亮从山上出发,不等天黑,就在那山脚下遇见了来接应他们的人。
孟是妆在队伍中间,不是很能听清前头主事的人都在讲些什麽。两边人先是客套了一阵,好像有一边的人讲了阴阳怪气的话,队伍前的声音一度变大又混杂着。
一直站到夜垂下来,才偃旗息鼓。
海客还守在孟是妆身边,姚绮年早在前头吵起来的时候就混过去听热闹了。他们掌门站在那不阴不阳地笑着,讲话的是素山堂的弟子,气势丝毫不逊樊里庄派下来的长老。
姚绮年听着,一度以为要动手打一架,然後结盟的事谈崩,他们素剑山拂袖离去,两边再就着山对立,老死不相往来。
没想到最後还是被迎去了山上。
他溜回来,心有戚戚对海客道:“咱们就这样上山吗?一个弄不好就是羊入虎口。”
海客握紧了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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