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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横波叩门来请示:“姐姐,人都齐了。”
像是有个完美的借口,宋静妍没让任何人看见她失态的表情,匆匆转身离开,道:“周先生,听殿下做主。”
周先生俯身应是。
孟是妆目送宋静妍离开的背影,问周先生:“你们弄丢的漂亮蝴蝶叫‘殿下’?”
这当然不是名字,但这些在周先生看来十分自然的事,却很难和孟是妆理所当然的解释,他简单地解释了几句,可孟是妆不知道“梁王”是谁,不知道“王妃”是谁,不知道“郡主”是谁,更不懂为什麽郡主也是殿下。
他没有追问,眼中的迷茫却藏不住。
周先生擦了擦自己的下颔,觉得自己应该回禀宋静妍,让她派人来给新“殿下”上上课。
他把想法压下,重新缠好夹板:“你这手掌需得先消血瘀,才能砸烂再接骨。”
孟是妆反正不懂药理,只是不肯让剑离手,旁的随他处置。
为他换好药,药童还没抱着六郎回来,周先生便任劳任怨地背着药箱离开。
走到隔壁厢房时,木门恰好被推开,宋静妍平静又威严的声音飘出来:“……在离明浑州最近的州府等待,明浑州一开,便往回寻殿下的踪迹。”
然後数人整整齐齐地答声响起,抱着佩刀佩剑走了出来。
周先生退开半步,让他们先过。
船只在江上又行三日,明早便可在荔城停岸,换陆路上京。
这边,宋静妍还在安排诸事。
“秋河丶琴鹤,‘殿下’如今的喜好须要细细观察,不可怠慢。”
装出来的都容易被戳穿,宋静妍没打算让孟是妆学卞红秋,这二人容貌性情甚异,他们从荔城换马车入京,不过月馀时间,想装也学不过来。
那就只能让孟是妆变成真的。
于是,宋静妍转向邵蒸:“他那日在西流海上来去轻松,想必自小习武,你这些天跟随在他身边,熟悉他的身手路数,再教他一些梁王府里的东西。”
邵蒸没立刻点头,问她:“你有把握吗?”
宋静妍没正面回答:“幸好这十来年,陛下只是发安抚圣旨,来的钦差也甚少和殿下接触,洪闵等人已死,席中庭忙于整顿明浑州,让我们蒙混过去,便是最好的认证。只要我们自己不露馅,没有人知道殿下本来该是怎麽样。”
邵蒸:“那万一殿下找回来……”
宋静妍厉声喝止:“殿下一定能找回来。”
邵蒸静了静,“那殿下该怎麽自处?”
宋静妍收敛面上的怒气,不想再和邵蒸多说话,“少年人一日一个模样,陛下召我们回京不会只想白养一群有龃龉的饭桶,四方未定,我会想办法领一个离京的差事,在外三年五载,什麽事也不会有。”
这其中当然有许多困难,但乍然一听,好似真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邵蒸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不敢再争论,“我知道,我会小心教他丶”
他想退出去让宋静妍一人歇息,却见宋静妍久久没应声。
若论官位品级,梁王府中除了卞红秋就是邵蒸。当今的薛皇即位後已废除女官制度,宋静妍一介白身,但梁王府还是由她做主,连邵蒸也是,凡事都等宋静妍决断。
落日太绚烂,他看不见宋静妍的表情,知道她心烦,正要默默退下,却听见宋静妍道:“邵蒸,我从前对殿下,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
邵蒸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且不论宋静妍会不会错,但她对卞红秋实在不能更好了。
他尚没反应过来,又听见宋静妍喃喃:“我刚愎自用,该有报应的。”
邵蒸心中一惊,“静妍,你……”
宋静妍深吸一口气,背过他转向窗外辽阔的水面,“你出去吧。”
“我把你们从上扬的黄沙里带出来,绝不叫你们死在京城中。”
邵蒸许多话堵在胸腔之中,却发现说什麽都不合适。
老梁王死得太早,烂摊子太多,宋静妍身上的担子不是轻易可以担的,倘若她不决绝武断,该怎麽压住疯癫的王妃丶王府中浮动的人心呢?
她或许真的做错了决定,但西流海上的那一夜到如今的局面,梁王府的每个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包括生死不知的卞红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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