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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灯看剑(二十)
孟是妆左手指尖还沾着血,他的手指摸到卞红秋背上,一寸一寸捏着对方的脊背,安抚着手下这具仍在颤抖的身体。他给卞红秋的吻又轻又短,却瞬间将卞红秋寂寥的灵魂点燃。这个吻的意味并不在于亲密的触碰,更像是一种肯定的信号。
亲过以後,孟是妆勾着右手手腕,把卞红秋面上的泪拭干。
他垂眼,借着窗下静谧的光,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更仔细地描摹着卞红秋的容颜。
“卞红秋,你眼泪好多。”
卞红秋怔怔擡头看他。
孟是妆撑着自己冰冷又僵硬的膝盖,死死压住自己龇牙咧嘴的表情,把卞红秋搂抱起来:“我仿佛记得,十年前你要比我高出许多的,怎麽现在竟要我低头看你?”
卞红秋被他张弛有度的吻和月色下轻描淡写扫来的餍足眼神迷得神魂颠倒,他压根听不清孟是妆在说什麽,更别说争论谁高谁低的事。膝盖上刺痛传来,他狠狠一蹙眉,两条腿全麻了,这下是真没站稳,重重栽进孟是妆怀里。
孟是妆扶好他,声色稳重又平淡:“站好丶殿下。”
最後两个字的称呼随主人俯首的动作打在他耳廓,黏黏糊糊转了一圈从耳朵钻进他的脑子里,熏软了他半个身体,他猛地哆嗦了一下。
他不知道孟是妆在云淡风轻地装不在意,感觉好像一个大发慈悲冲他满腔真情只点了个头的情场浪子——毕竟孟是妆与他对着跪了许久也不是愿意和他拜堂,眼中稀罕的泪在听他表情的那一刻就被怒火烧干……连这一记亲吻都似无可奈何的妥协。
卞红秋揽着孟是妆精瘦的腰身踉踉跄跄被带到了床上。
床榻被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砸得晃动几下,孟是妆长到这麽大,在榻上从来抱剑不抱人。
况且卞红秋并没剑抱起来那麽称手。
琢磨了几下未果的孟是妆为了不让两人都今夜无眠,把卞红秋朝床里轻轻推了一点儿。
卞红秋却当即被这个动作刺激到慌张,无师自通地四仰八叉翻在孟是妆身上。
孟是妆:“……”
不过嘴皮子都啃了。这麽多年,孟是妆总算学到了点儿做人精髓:那就是有火别对着亲近的人撒。虽然懂得有点晚,但这时候拿来对付卞红秋正好。于是他即便万分不适应,还是提着卞红秋的腰带,帮对方调整了一下趴在自己身上的姿势。
“你丶你喜欢这麽睡吗?”
孟是妆犹疑道。
卞红秋从没这麽睡过。他睡相十分之好,估计在娘胎里也没这麽夸张的动作。不过未免孟是妆把他推开,他没半分异样地“嗯”了一声。
光影朦胧的夜中,孟是妆有些发愁地蹭了一把卞红秋的头。
……他不是太喜欢这个姿势,觉得贴得太近,卞红秋那颗跳起来比雷公打呼还响的心非常搅人安眠。
不过算了。
孟是妆这几日身体倒不太劳累,但跟着卞红秋在勾栏瓦舍中明着听戏丶暗地里接了一堆有的没的客,虽然不想动脑子,可总忍不住心绪游离。思虑本就耗神,今夜他情绪骤起骤落,疲惫从脑中蔓延,一上榻就睁不开眼了。
即将沉入梦乡时,感觉胸膛上贴着的另一颗心朝半空中浮起来。
他下意识搂住卞红秋的後腰朝上提。
然後,那颗心又渐渐下落,直到落回他的胸膛上。
咚咚丶咚咚……
心跳声分外体贴地变轻变缓。
还馀有最後一线清醒时,他听见卞红秋问他:“阿是,你以後都不会离开了,对吗?”
孟是妆眉间一拢,已没有力气说话。
他在心里反驳着:我看起来很像脱缰的野马吗?十年前问我走去哪儿丶现在又问我走不走。
他敷衍地伸手朝卞红秋的背上敲了两下,然後再没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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