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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偏过头,因为架着祁原动作幅度不能太大,便自然地朝着储意的方向弯下腰,将耳朵凑近了些许。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储意甚至能闻到周霭身上淡淡的混合了烟草味的冷冽香气,与他方才在包厢里沾染的烟酒气截然不同。
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储意呼吸微窒,下意识地往後挪了半步。
“什麽没关系?”周霭的声音因为微微俯身的姿势,听起来比平时更低沉一些,带着询问,气息几乎拂过储意的耳廓。
储意定了定神,重复道,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但依旧不高:“我说,你这样不遮一下没关系吗?”他再次示意了一下脸部,“被拍到的话……”
周霭听清了。他直起身,重新拉开了距离,但目光却牢牢锁在储意脸上。
夜灯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细碎的光点,他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狂妄的自信和了然。
“他们不敢拍。”他语气平淡,看着储意的眼睛平静的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储意微微一怔。
周霭看着他有些愣神的样子,觉得有趣,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瘫在自己身上的祁原,“而且,比起我单独跟谁被拍,现在这种……乐于助人的画面,就算真流出去,公关起来也更容易,不是吗?”
储意听出了他话里的戏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恰好这时,一辆车缓缓停在他们面前,代驾到了。
周霭不再多言,利落地将祁原塞进车後座,动作依旧带着点嫌弃,但足够稳妥。他关上车门,直起身,看向储意:“上车吧。”
储意点了点头,绕到另一侧车门。在他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的瞬间,似乎听到周霭极轻地笑了一声,又或许只是夜风拂过的错觉。
他坐进车里,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透过车窗,储意看到周霭站在原地,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身影在霓虹灯的背景下显得有些朦胧,却又异常清晰。
储意降下车窗,他把头探出些许,对着依旧站在原地的周霭道:“再见,周先生。今晚……谢谢。”
周霭闻声转过头来。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看起来没什麽异常。
只是站在原地,朝着车的方向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的表情在流动的光线下看不太真切,似乎还是那副惯常的丶带着点疏离的平静模样。
然而,只有周霭自己知道,刚才在包厢里喝下的那些酒,後劲正趁着这片刻的静止悄然翻涌上来。
冰冷的夜风非但没有让他清醒,反而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被理智短暂压制住的酒精阀门。
一股细微的晕眩感开始盘旋在头顶,视野边缘的事物似乎变得有些模糊和迟缓。
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那点不适,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代驾平稳地啓动了车子。
储意关上车窗,将嘈杂隔绝在外,车内只剩下祁原含糊不清的嘟囔和空调细微的风声。他下意识地看向右侧的後视镜。
镜子里,周霭的身影正在逐渐缩小远去。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那里,挺拔如一株孤直的树,站在流光溢彩却又冰冷的城市背景板前。
霓虹灯的光芒在他周身流淌变幻,却奇异地无法融入他分毫,反而更衬得他有一种隔绝于喧嚣之外的寂寥。
车子拐过一个缓弯,後视镜的角度随之变换。
就在周霭的身影即将彻底消失在镜缘的前一秒,储意似乎看到镜中周霭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极其轻微,像是被夜风吹拂得失去了平衡,又像是终于抵不住酒精的上涌,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一个支撑。
但他很快又稳住了,只是擡手,用指关节极其快速地按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xue,动作轻微而迅速。
这个转瞬即逝的动作,与方才那个说着“他们不敢拍”的张扬自信的周霭,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反差。
储意的心头莫名地被触动了一下。
他想起了周霭刚才在包厢里抽烟的样子,想起了他游戏时精准却带着戏谑的目光,也想起了他强忍着嫌弃却还是接手了祁原的模样。
这个人……似乎并不表面看起来那样只有冷硬和疏离。
後视镜中,周霭的身影终于彻底消失不见。
储意轻轻吁出一口气,收回了目光,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酒精丶尼古丁丶突如其来的帮忙丶那句笃定的“他们不敢拍”丶以及最後那个细微的丶按揉太阳xue的动作……
所有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越来越复杂丶也越来越难以忽略的周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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